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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
崔恒其實並未放在心上,畢竟他自己也不是多愛袒露心扉的人。
薑蓉卷翹的睫毛上仍垂掛著淚珠,她低聲泣涕:“我懷疑那些人是衝著我來的。”
“我十二歲的時候,父母因為意外離世,村裡人都說他們是晚上遇到了猛獸,這才在逃跑過程中被嚇得墜崖。”
“可是,我看過他們的遺體,他們衣物上的裂痕,切口整齊,那明明是利刃所傷,怎會是野獸?”
薑蓉神色懨懨,抓著崔恒的手也逐漸下垂,她第一次同人說出這個她掩藏了幾十年的秘密。
“我當時十分害怕,不敢跟其他人說,我怕...”她深吸一口氣,語帶哽咽:“我怕那害他們的人就在旁邊看著我。”
“等他們下葬後,我便經常獨自上山采些野果野菜。過了一段時日,我才敢偷偷去他們出事的地方。可惜,時間太久,那裡已經沒有什麼痕跡,我隻得把這件事掩埋在心底。”
她看向崔恒,眼中爆發出異常明亮的星光:“那個地方離我發現你昏迷的那個坡很近。”她連救字都不說,就怕激起崔恒的警惕。
看崔恒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薑蓉適可而止,轉而說起第二件事來:“而在這流言中我紅杏出牆的對象,賀任。”
她語帶嘲諷:“當時要不是他有了秀才功名,又承認與我爹娘口頭定下的親事,我在村子裡可能早就被人欺負了。這一點,我真誠地感謝他。但除此之外,我對他沒有任何不軌之情。”
“夫君你也知道,我與他解除婚約是去年之事,大家都以為是我另攀高枝這才踢掉他這個窮書生。乾娘他們也以為是賀任與雲家娘子糾纏不清,我這才退婚。實際上,有一件事誰也沒有說,我沒有證據,怕大家不相信我。”
薑蓉語氣微頓,偷偷瞥了眼崔恒,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講下去。
崔恒隻知她父母雙亡,又貪愛權勢了些,卻沒想她的經曆這般曲折。與她相比,自己倒像是生在福窩裡。如果她沒有嫁給自己,以她的處境,確實極易深陷淤泥之中。
他轉頭望向她,此刻她鼻尖泛紅,那雙美目淚光連連,裡麵儘是他讀不懂的情緒。
平日裡見她總是喜笑顏開,現在這眼神,怎那樣滄桑。
崔恒心中酸澀,在這一刻,他也不知為何,竟想出言安慰她一二。
“你說吧,我信你。”
“你真的信我?”薑蓉詫異地看向崔恒,他們倆雖是夫妻,但更像是同睡一床的搭夥夥計。但他們在人前都很會偽裝,許多人真以為他們似普通新婚夫妻那樣恩愛甜蜜。
認識十幾年的賀任沒信她,前世的沈玉明也沒信她,熟悉又陌生的崔恒竟然說信她,薑蓉一瞬間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些好笑。
她收斂情緒,輕輕嗯了一聲,靠在崔恒身邊,繼續將故事講下去:“去年上巳節那日,我好似遇見了拍花子。當時她打著買我繡品的旗號與我聊天,又謊稱她與兒子走丟,自己不認識路,要我陪她去找兒子。眼見著她帶我越走越偏,我心中十分害怕,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受騙。後麵我僥幸拖著她逃離鐘樓,大聲呼喊引得其他路人幫忙,這才脫離險境。”
想起當時的情景,她就萬分可惜,就差一點點,要是衙役早些過來就好。她就能將那婆子抓住,查出她的底細來。
“可惜什麼?”
“可惜寺中正有人撞見賀任和那雲娘子的醜事,還沒等到衙差趕來,那婆子便渾水摸魚跑了。也是在那天,我才在寺中遇見乾娘,此後的事,你也差不多都知曉了。”
“你想說那個婆子不正常?”崔恒見薑蓉提及賀任,神色十分淡然,既無怨懟,又無情意,便有些好奇她接下來要說些什麼。
她是個聰明人,崔恒不覺得她會傻到在大街上和人私會。
薑蓉點點頭,應道:“本來兩家約定等賀任中舉後就要議定婚期的。可是我去他家的時候,正巧聽見他母親和妹妹的談話,原來,她們早就認識那位雲娘子,她還對賀任頗為青睞。”
說到一半,薑蓉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接過崔恒遞來的熱茶。朱唇微啟,撥弄茶盞輕抿一口:“當時去普塵寺上香是賀任的母親要求,我害怕那個婆子就是有人安排在故意等著我的。萬一她真把我迷暈賣掉或是脫掉我衣物將我扔在哪裡,那我這輩子就完了。”
薑蓉說罷,閉目支頤,渾身戰栗。幸好,她今生不用重蹈覆轍。
這件事雲娘子雖未最終得利,但她絕對不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