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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記得,崔家請封誥命的奏折好似一直沒收到?”
“回官家,還在輪候呢,前麵還壓著好幾十份請封的折子。”
內侍這話無疑是替官家挽尊,但既然官家提及此事,說明也算願意將此事了結。
但現在,崔恒看了眼薑蓉了無生氣的臉,這還有何意義?他隻聽彆人說死沉死沉,可是這個時候的她怎麼這麼輕?
剛剛還撫摸他臉頰的雙手此刻無力垂落,脖頸處也軟綿綿的,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耷在他的胸膛。
以前她是那樣活潑又煩人,現在卻這樣安安靜靜地靠著他。
再也不會假兮兮地喊他夫君......
再也不會陪他一起看書,一起逗狗,再也沒人喊他一塊用膳了。
原來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滲透進他的生活。
崔恒心中酸澀,隻覺腦中空蕩,神思恍惚。
他以前總以為她能陪他很久,很久。久到他能放下心中的芥蒂,但他沒想到他們倆的緣分這麼短,這麼淺。
但這是她渴求的死後尊榮,崔恒不會替她拒絕。
“朕記得,崔府的侯爵似是從三品。”官家的聲音遠遠傳來,仿佛與崔恒沒在一個世界。
內侍附和應是。
“既如此,那朕便冊封薑氏為正二品忠正夫人。薑氏才華橫溢、性格剛毅,當可擔此二字。”
什麼,冊封,不是追封?崔恒猛然回神,不可置信地看向官家,難道他是口誤?
台下其他人也反應過來,官家既然如此欣賞薑氏,那為何要賜死她呢?
百姓們更是不解,再好的賞賜也是白搭,人都死了,哪裡還需要這些東西,反正也享受不了了。
見底下眾人驚詫的眼神,官家十分好心情的提示他們:“既然毒酒已飲,薑氏回去是死是活,都已與朕無關。”
“唉喲官家,老奴也是老糊塗,怕不是拿錯那過期的劣藥了吧?”祿喜一拍腦袋,浮誇的聲音響起。
見官家並未喝止,大家這才明白過來,官家竟還給薑氏留了一線生機?
事到如今,有人早已猜到官家或許就是心存善意故意為之。
但明麵上官家就是給的毒藥,薑氏也已如約飲下,官家也不算悔言。如此既可以留薑氏一命,又可堂而皇之替她完成“遺願”。
官家可真是好人啊!想明白的人此刻望著官家的眼睛都閃閃發亮。
官家十分享受地接受百姓和臣子們投來的崇敬目光,他心下暗歎,可惜了,不能等事情全部了結再回宮。
到那時,光是想想百姓們的稱讚他便高興地要飛起來。越想,官家就覺得自己就是絕世的明君,這一箭雙雕之計,簡直絕妙。
這也是這薑氏給自己留了一命,若不是她提起唐太宗,他又如何能突發奇想,想出這般精妙絕倫之計呢?
崔恒無神的雙眼頓時充滿曙光,他顫抖著衝官家道謝:“微臣,多謝官家再生之恩。”
“快去吧,彆去晚了,救不及,到時候又來怪朕。”
崔恒隻來得及抱著薑蓉朝官家深鞠躬,便急急抱著人朝外走去。
官家看著他步履匆匆的背影,心下詫異,這修年,看著瘦瘦弱弱,抱起夫人來,倒渾身是勁。
一旁的百姓這時候也自覺讓開一條道路,他們望著崔夫人那慘白的小臉,心下擔憂。
高勘掃視人群,眼眸幽深,盯著某個方向看了兩息後,便斂神垂目,恭謹侍立官家身側。
崔恒卻沒管身後的紛紛擾擾,他叫常臨借來了馬車,叫常樂去喊大夫,自己則快速帶著薑蓉往家中趕去。
等到薑蓉悠悠轉醒,已然是第二天。
剛睜眼便望見兩眼熬得通紅的崔恒,他皮膚白皙,眼下的淤青格外顯眼。
見薑蓉清醒,他連忙喊人:“來人,夫人醒來了,快將準備的粥端上來。”
“夫君?”
薑蓉此時仿佛在做夢,但她睡得太久,腦袋有些昏沉,一時之間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她死前最後的幻想。
崔恒竟然會對她笑得那麼燦爛,莫不是受什麼刺激了?他不是一直都是含蓄內斂的嗎?
“你好好休息,莫亂動。”崔恒扶著她靠著床頭,又拿兩個竹青色雲羅暗紋抱枕墊在她腰側。
“我這是活著,還是死了?地獄也同家裡一樣嗎?”
“呸呸呸,夫人,您說什麼胡話。您活得好好的,咱們在家裡呢。”翠雯忙上前製止她繼續說胡話。
崔恒接話:“多虧官家,這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一計,用得可謂巧妙。”
“那你今日不去輪值嗎?”薑蓉問道,他守在這裡其實並無意義。
“我向官家告了假,他說你身體恢複之前我都可以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