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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太妃。”柳太後淡淡望了她一眼,“不過是晚輩們討吉利的畫作,竟也值得你如此關切了。”
德太妃被太後堵了一嘴,麵上輕輕柔柔地笑了一下,撫摸著茶盞的邊緣,道:“瞧太後娘娘說的,京城誰人不知太子妃的才女之名…本宮不過也是有些時日沒有見識到了,想飽飽眼福罷了。”
景順帝被這兩人綿裡藏針的交鋒吊起了胃口,視線偏向柳殊那邊,“太子妃。”
柳殊知曉當下境況是容不得她再做考量了,索性順勢起身行禮,“父皇安好。”整套動作行雲流水,配上她今日的嬌美姿容,瞧著便讓人心生喜愛。
旁邊的太監適時出聲,“承恩候府獻禮!”
聞初堯眼神微暗,掩去眼底的暗湧。
沒去瞧那畫軸,亦沒把目光放在柳殊身上。
畫軸被展開,畫上所繪是盛世之下百姓其樂融融生活的景象。
本是吉利討喜的,奈何珠玉在前,眼下再被拉出來,對比慘烈之下,反倒有些尷尬。
論技法,顯然是前者更為精湛,說立意,兩人相差無幾,但偏偏…寧朝以武立國。
故而,千裡江山的盛景倒像是更為妥帖一般。
畢竟,沒有勇武作戰打下的江山,又何談盛世之景呢?
柳太後神情淡然,但微微繃直的後背仍是暴露了她的情緒。
皇帝沒開口,她也不能在此刻貿然出聲。
良久,上首的中年男人才開了口,“太子,你覺得這畫如何?”語氣頗有些複雜。
聞初堯坦然迎視,“兒臣不懂畫,隻覺得這寓意尚可。”
皇帝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但麵上的興致肉眼可見消退了不少。
德太妃等兩人說完,那帕子掩了掩嘴角的笑意,道:“是啊,兩人的畫都是歌頌我朝江山盛世的,寓意也自然是極好的。”隻心裡的想法截然相反。
技法比不過,可不就隻能誇誇寓意了。
德太妃話裡的意思雖是誇讚,可語調驟然拔高不少,遠遠聽著,倒像是在挖苦似的。
昌寧宮與慈寧宮積怨已久,徐家與柳家又素不對付,故而一時間,氛圍便有些微妙了起來。
加之柳殊高嫁太子,柳太後又占了當今聖上嫡母之名,因此,眾人更是默默不語。
樹大招風的道理亙古不變。
皇帝這副稱得上是看客的態度無形中助長了這股氣焰,霎時間,反話正說的人一個接一個冒了出來。
席間,柳太後與德太妃雖顧及今日宮宴,卻也是你來我往。
梁子早早就結下了,唇槍舌戰自然也不差這一回。
但兩人到底心中有數,知曉這不是能吵架鬥法的地方,沒過一會兒便又息事寧人。
宴會過半,帝後兩人相繼離席。
又過了會兒,待太後與德太妃一離開,底下的人自然就放得更開了些,以至於那些頗為不堪入耳的話語也隨著醉意一道傾瀉而出。
偶有瞧不過去的人玩笑出聲,“話不能這麼說,你們小心咱們太子殿下衝冠一怒為紅顏!”
可話題的主人卻隻是淡淡頷首,似乎聽到提及自己,唇角微勾。
但…也沒說什麼。
柳殊的臉色隱隱有些發白。
她自然同旁人一樣,瞬間便參悟到了其中的意思。
淡淡瞧著不插手此事,甚至…與景順帝彆無二樣的看客態度,其實便足以表明他的想法了。
樁樁件件壓下來,亦是已經足夠他人重新衡量自己這個太子妃的地位和價值。
柳殊隻好強撐著笑臉,獨自應付著這些飽含惡意的視線。
半晌,似是有些疲憊,睫毛微微一顫,目光輕晃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