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又什麼人?”
江池摁黑屏幕調了靜音,又把手機翻過來扣在桌麵上,眼不見心不煩,淡淡說了句——
“體育生。”
尤淼筷子一頓,瞧著眼前的閨蜜神態清冷,就知道這事兒鐵定成不了,回了句“你這師姐真行,不嫌累的慌。”
兩人一個鼻孔出氣,對這種熱衷給人當媒婆的格外同仇敵愾,這個許師姐尤淼知道,煩了江池不少時間,人家次次拒絕,她次次還來,從it男到金融男,理工圈子走個了遍,現在連體育生都不放過,可惜她這麼殷勤,卻連人家的喜好都沒搞明白,再怎麼上趕著也白搭。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年追江池的倒是不少,但也沒見她和誰走近過,來來回回身邊都是空著的。
沒等尤淼再說話,江池就把話題轉開,問了句:“你還沒給家裡打電話?”
不提這茬兒還好,一提尤淼頓時一腦門子官司,二十六的門檻一邁過,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熱線就跟急漲的潮水一樣翻騰洶湧,偏偏她老媽也跟著一塊湊熱鬨,她已經兩個星期沒往家打過電話了,好在醫院工作忙,也算是個借口。
“沒呢,有什麼好打的,我媽就是閒的,說白了全是虛榮心作祟,看她老姐們兒的女兒找了個小開,又買彆墅又買跑車,紅眼病不就犯了嘛!可問題彆墅跑車全是男方的名字啊,和女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說句不好聽,真要哪天出了問題,一毛錢分不到不說,搞不好還得倒賠錢。”
小四川的菜跟大學那陣兒一樣辣,不同的是,以前豆奶解辣,現在啤酒解辣。
“你不喝點?”
“不喝了。”
“少來,你可是海量,這會兒彆和我裝蒜。”
“這幾天睡得太晚,胃不大舒服,下次吧,下次陪你喝。”
說完,江池咬著吸管吸了口手邊的豆奶,又問尤淼——“那你打算怎麼辦?總不能一直不給家裡打電話吧?”
“不知道,先這麼著吧~反正相親是不可能的,我就算一輩子不結婚,也不可能去相親,又不是菜市場的大白菜,上趕著給人挑啊。”
尤淼眉毛一挑,眼皮一撂,沒心沒肺道——
“總之一句話,你不嫁我不嫁,養老院裡蹦恰恰。”
江池被她逗笑,差點兒一口豆奶噴出來——“真有你的。”
尤淼被毛肚辣的嘴裡直唆哈“還是你媽好,到現在也沒催過你,趕明兒我攢個局,你幫我和阿姨說說,讓阿姨好好勸勸我媽,彆一天到晚的瞎操心。”
江池沒說話,捏著筷子在米飯裡攪了攪。
“不行了,今天他家這菜辣死人,我去趟衛生間。”尤淼拉開椅子就朝衛生間的方向快步走去。
等待之餘,江池也放下了筷子,看著對麵已經見底的啤酒,搖了搖頭,要麼她肚子不舒服呢?菜沒吃多少,啤酒喝的倒快,這東西跟水還不一樣,喝的越急肚子越脹。
她喝酒算早的,高中就開戒了,隻不過那陣兒不懂,單純學習壓力大,聽人說累的時候喝酒能解乏,但她從來沒喝醉過,主要也是沒探過底,酒這東西麻痹神經,無論什麼都還是少碰為妙。
又吸了口豆奶,一轉頭店門口鬨哄哄地湧進來一波人。
尤淼從衛生間出來,吐槽老板摳門“乾手紙都沒有,拿個空盒子掛牆上當裝飾,玩呢?!”
她甩著濕漉漉的手,一瞥眼…方才進來的那波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搖三晃四地拱過去,瞬間眼睛瞪直。
她視力賊好,二十米開外,人臉上的麻子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攏共七個人,四男三女,目測沒有低於一米七五的,清一色黑白運動服,因為都是大個子,著裝又統一,所以七個人顯得跟一群人似的,烏壓壓的人頭湧動,明眼人一看妥妥體育生。
服務員給他們找了一張大桌子,額外又加了兩個凳子才坐下。
一坐下,菜還沒點,先來一件啤酒,沒用開瓶器,直接上牙咬,嘭的一聲,酒瓶蓋子哐哐在桌上打陀螺,隨即便熱火朝天的開聊。
七個人,六個臉生,唯獨一個麵熟。
麵熟的那個坐在最裡麵,低眉垂眼,推了送來的啤酒,反手從帽兜兒裡摸出瓶蘇打水,她話不多,提到她就扯嘴笑兩下,提不到就喝水。
個子高,骨架自然也大,小小的凳子十分將就,兩條大長腿無處安放,隻能憋屈的縮在桌底兒。
頭頂的白熾燈晃動,透過鏤空的雕花印在她的身上,斑駁的紋路,細碎的微塵,襯的身上氣質愈加乾淨。
手指撩過頭發,被遮住的耳朵露了出來,耳尖兒上有一顆不起眼的棕色小痣。
運動外套扯開拉鏈,裡麵是件純色的白T,眉目清秀,乾淨利落,腕間係著一串小金剛,頃刻間便在一眾人裡脫穎而出,頗有點鋒芒難藏的意思。
那人扯了下袖子,把腕間的小金剛蓋住,一邊點著下巴,一邊聽旁邊人吹牛逼——
“你們是知道我的,當年哥們兒也是萬花叢總過片葉不沾身,我要是不想,誰也逼不了我,都是你們嫂子追我追的緊。”
話音未落,大夥噓聲四起。
見他們不信,立馬扭頭就朝身邊的那人喊道:“方揚!這事你最了解,你得給我作證啊!”
方揚終於抬頭,蓬鬆的劉海晃動,明亮的眉眼似笑非笑,昂著下巴露出兩顆削尖的虎牙——
“我就知道你光帶人鑽小樹林了。”
兩秒沉默,眾人瞬間一通爆笑。
男人漲紅臉,立馬打起結巴,梗著脖子死活不肯承認!
方揚摸出兜裡的手機,邊起身把手機放在耳邊,邊往外走。
就聽身後那人衝他笑罵——“你就貧吧,大師哥的玩笑也敢開!到哪兒都沒個正形!”
…
人都走出店外麵了,尤淼才反應過來——
我艸!
方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