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永年差點兒被一口氣嗆死,他回憶了一下剛才的對話,不知道怎麼左拐右拐,就拐到了這個結果上。
這孩子的腦回路,就沒一次是正常的。
他敲了敲那張草稿紙,氣急敗壞地說:“誰讓你熱情了?我是這個意思嗎?”
“你剛剛還在說我冷漠,沒心沒肺,好孩子知錯能改。”段無心轉了轉筆,表情認真嚴肅。
他見老父親表情紅了又綠,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
仔細想了想,他其實對淩君寒也不算冷漠吧。
隻是現在變成了人,又不能像瀕滅館裡其他動物一樣,有事沒事幫忙舔舔毛。
淩君寒拎著袋子,目光掃到桌上那張草稿紙,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杵在門口,個子高大,跟個門神似的。
段永年猛然回頭,見人現身,瞬間噤聲。
畢竟背後捅刀,也不是什麼正道的做法。
他含含糊糊把話題岔過去,“心心啊,你知道那兩隻獅子為什麼受傷嗎?”
“哪兩隻?”
“就關在一起那兩隻公的。”
段無心回憶了一下,表情嫌棄道,“哦,他們倆不是之前老在一塊兒麼?”
那兩隻獅子惡惡心心的,天天躺在一起騎來騎去。
每次散步路過他們的園區,段無心都躲得遠遠的。
段永年終於逮到了教育素材,一本正經的說,“是啊,他們倆之前在談戀愛,最近鬨分手,互相毆打,兩隻都受了重傷。你看,搞基就沒什麼好下場。”
“搞基是什麼意思?”一段話裡,段無心精準抓到重點。
段永年咳了一聲,解釋道:“就是兩個男的在一起了。總而言之,爭強好勝的同性彆談戀愛,最後都會以家暴收場。”
段無心哦了一聲,懶懶掀起眼皮,“你就直說是它男朋友嘛,這個我還是懂的。”
以前彈幕偶爾也會有人許願,什麼趕緊找到男朋友女朋友的。
他雖然不知道找來有什麼用,但人類可能就是很無聊,一定非要找個人在一塊吧。
聽到回複,淩君寒微微挑了挑眉,還知道男朋友。
比他想象的,稍微沒那麼不開竅。
“是啊,它要是找一個溫柔女朋友,就不會受傷。你看現在,兩人反目成仇,腿都被咬折了。”段永年用拳頭錘了錘桌子,一字一頓,“這就是,前車之鑒。”
段無心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嗯嗯敷衍了兩聲。
教育完畢,段永年很滿意今日份的灌輸。
他側頭掃了一眼淩君寒,眨了眨眼表示警告。
淩君寒垂著眼把禮物遞過去,憋著笑說,“也不知道您喜歡什麼,就買了補品和紅酒,有點俗套,您彆介意。”
拿人手短,段永年也沒說什麼不好聽的,隻能梗著脖子接了過來。
他在兩人身上來回掃了幾遍,才說,“謝謝了啊,那我走了。心心要聽話,牢牢記住我說的每一個字。尤其是,那兩隻公獅子的下場。”
他決定下次把獅子受傷圖傳給段無心,時刻提醒。
搞基需謹慎,分手就斷腿。
“知道了。”段無心覺得他爸真是年紀越大越囉嗦。
“我讓司機送您。”淩君寒帶著人下樓,叫人跟著館長回去。
送完了人,他站在門口長長舒了口氣。
這一天一夜呆的,時刻監視,簡直是要命。
他倚在門口回頭,見段無心蹦著下樓,朝他跑過來。
淩君寒微微偏著頭,想起剛剛進門抓到那句對話,問他,“你剛剛說,要對我熱情點兒?”
“嗯,我剛反思了一下,我以前確實對你不夠好。”
段無心眨了眨眼,手臂張開,表情無比坦然,“那抱一下。”
突然這麼主動?
淩君寒愣了一秒,心想是段無心要求的,不怪他誘導小朋友。
他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一把拉過來揉進懷裡,手掌碰到過於纖細的腰。
指腹在背脊上一點一點的滑動,最終落在脖頸的位置。
舍不得放,索性就放任自己,享受這幾分鐘的溫情。
段無心一動不動的貼著他,眼睛眨了兩下。
接下來要乾什麼?
就這麼傻站著嗎?
抱也抱了,怎麼還不鬆開?
他比淩君寒矮了大半個頭,下巴剛好抵在軍裝的肩章上,硌得疼。
段無心掙紮了一下,聲音嗡嗡出聲,“差不多了吧,我快窒息了。”
“再抱一會兒。”淩君寒沒鬆手,微微彎腰,把頭壓在他的肩膀上。
頭稍微側過去一下,就能貼上脖頸的皮膚。
好香好軟。
不想鬆開。
段無心皺著眉,有些僵硬的,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心想淩君寒好慘啊,連個抱的人都沒有,平時果然是對他太冷漠了。
說到底,這個人對他還是挺上心的,做人要學會知恩圖報。
嗯,以後確實應該對他好一點。
“那就再給你抱五分鐘。”段無心伸手穿過大衣,大方的環著他的腰。
感覺被兩條軟軟的手臂纏住,淩君寒笑了,怎麼這麼乖。
簡直想要,再得寸進尺一點。
他偏過頭,那股惡劣勁兒上來,貼著他耳朵說,“要熱情的話,光抱可不夠。”
“還要做什麼?”段無心呆呆地問。
淩君寒心想著還是得做個人,把腦子裡限製級的念頭甩出去,適當的給了點兒提示,“比如喂我吃飯,幫我按肩,嘴巴甜一點,不要老那麼凶。懂不懂?”
段無心臉被抱得有些發熱,越聽越不對勁。
他低頭蹭了蹭大衣,“怎麼,怎麼感覺怪怪的。”
“我是不是這樣對你的,我們是不是應該相互付出?”淩君寒覺得自己簡直壞透了,光知道騙小孩兒。
段無心想了想,覺得合情合理。
“也是,好吧,以後我會努力熱情的。”
達成共識,淩君寒心情無比愉悅。
他能感覺到段無心對他越發的依賴,隻是需要再等等,等到這份依賴變成真正的喜歡。
段無心活學活用,輕輕
推開他,“那現在就吃飯吧,我喂你。”
他揚起脖頸,使喚道,“小白,開晚飯。”
淩君寒樂得不行,坐在餐桌旁邊,樂享其成。
本來以為兩人相處進入了瓶頸期,猛然又找到了生路。
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淩君寒交疊著腿,看段無心忙裡忙外把菜端上桌,真跟他媳婦兒似的。
溫情之中,竟然心生幾分欣慰。
他拉開旁邊的凳子,輕輕拍了拍,“過來,挨著我坐。”
“嗯,謝謝你這兩天教我上課。”段無心豪邁地夾起一塊肉,一股腦往對方嘴巴裡塞。
嘴巴一張,淩君寒差點兒被當場噎死。
人變軟了,動作依然硬核。
他好不容易把肉咽下去,猛喝了三口水,才緩了過來。
這他媽跟他想象的熱情,完全不一樣。
小白立在一旁,麵無表情吐槽:“你這投喂方式,跟我幫你洗澡的方式,真是如出一轍的粗暴。”
“乾什麼,你就是嫉妒沒人喂你吃飯,黑煤球。”
段無心衝他做了個鬼臉,又夾了一大塊肉往淩君寒嘴裡塞,語氣無比惋惜,“這可都是我愛吃的,從我牙縫裡擠出來的,現在都分給你了。”
淩君寒覺得讓段無心學會溫柔,這輩子大概都不太可能。
他臉微微抽搐,微微張嘴,強行接受這凶殘的熱情。
怪他喜歡上這麼野的小白虎,就得受著。
段無心三兩下把一盤肉塞完,盤子空空蕩蕩。
他非常滿意地拍了拍淩君寒肩膀,力道很重,“感受到我的熱情了嗎?感受到我的進步了嗎?”
淩君寒被拍得岔氣,閉了閉眼,違心開口,“嗯,相當熱情,進步神速。”
“是吧,以後有什麼話就直說,彆暗戳戳寫什麼小紙條,我又看不懂。”段無心撇了撇唇,夾起一塊肉獎勵自己。
淩君寒盯著他,心裡微微歎了口氣。
說了你又聽不懂,也沒什麼用。
小白再次插話,下嘴狠辣,“你自己就是個傲嬌,還要教彆人有話直說。簡直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我哪裡傲嬌了!我才沒有!”被一語戳中,段無心轉過去凶巴巴的吼。
他隻是,有時候不大好意思開口求人罷了。
綠光掃到他身上,閃爍了一下,小白抬起手指了指,“不好意思,你現在就在傲嬌。”
“我不想跟你說話!”段無心氣鼓鼓地低頭,埋頭苦吃。
淩君寒覺得自從段無心來了之後,連小白都變得生動了不少。
他輕笑了一聲,慢條斯理地給段無心盛了碗湯。
旁邊有輕微地機械聲哢哢作響,接著“哐當”一聲,頓時吸引了兩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