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與君第三麵(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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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樹儘了葉,皎潔月影抵不過濃濃熏煙,雕欄畫檻、雲台水榭都處在火海之中,廊下火苗躥得比人身還高,每一庭柱被燒傾覆在地,攔住了江綰綰的去路。

火勢凶猛,整個玹府如墜入刀山火海,但是似這火勢為何會短短時間之內漲得如此之高。

此時選水路才是上策,要是尋長廊難免不會沾火星子,那豈不是引火燒身?怕火勢更大,江綰綰不敢有片刻猶豫,伴著‘撲通’一聲落水聲跳入府中小池中,尋著溪畔朝著小匣子淌水。

夜幕之下,時韞長身英挺立在穹頂之上下向下俯瞰,正好將溪澗的景象納入眼中,雪緞芍藥織錦裙裾浮在水麵之上,又添火光倒映點綴,好似靜池中暗浮河燈朵朵。女子輕顫著雙肩,舉步艱難,鬢發與衣裙被寒水浸濕大半,勾出女子的嫋嫋姿態。

時韞眉眼不抬,讚道:“還不算太蠢。”

溪水苦寒,好在迤邐一地的珠寶、黃金就躺在不遠處的空地上,江綰綰摩挲了一陣才強撐上岸,拖著濕重的衣衫狼狽不堪地爬上岸,青絲上凝著水珠不打滴落,地麵上留下淺淺兩行腳印。

江綰如視珍寶地捧起珠鏈、黃金、珠釵,未施粉黛的臉頰狠狠挼搓了幾下,享受著片刻失而複得的喜悅,甚至都忘了還深陷火場之中。

“還好,還好,真金不怕火煉。沒有你們,我後半輩子可怎麼活啊?”

......

鶯啼似的呢喃陸續傳到簷上。

一切如時韞所料,差彆無二。就隻有易嶺和蔣臨才會信江綰綰是保他全屍才奮不顧身闖入火場的鬼話,她口中的比命還重、沒‘它’就活不了的指代隻不過是散落一地的金銀細軟。

換而言之,他竟然還沒一箱細軟重要?

時韞盯著麗影,短評:“愚不可及。”

江綰綰怎麼也想不到片刻之間自己的短評從‘不算太蠢’直降為‘愚不可及’。

想起蔣臨差點嚇暈倒地,才意識到了蔣臨錯了意,他所講的高枕無憂、燒光整個玹府不是為了殺江綰綰滅口,而是偽屍和玹府染成灰燼罷了,不留一點‘玹澈’的痕跡。

他親手設下的假死之局,險些因阿青的錯漏和不按常理的江綰綰他功虧一簣,不過玹澈還是應了蔣臨的懇求前來保住江綰綰,理由有二:

其一,玹澈屍身剛回府玹府緊接失火已是過於巧合,若再搭上江綰綰一條小命,動靜太大,官府肯定會插手徹查,反倒是毀了埋伏三年的棋局。

其二,就憑江綰綰的榆木腦子掀不起浪。

瞧著江綰綰無事,時韞欲轉身離開——

於此同時,四根庭柱攔腰而斷巨大的崩裂聲在深夜中炸開,緊接是悶聲倒地的聲響和女子揚高刺耳的呼喊一同響起,時韞側耳又聽到了幾聲劇咳。

四根帶火的庭柱倒地形成一個井字,上下疊加,東倒西歪,真如一口井捆住了正在其中的江綰綰,四方火牆,封住了她所有去路,濃煙侵襲而下,她喉嚨失去桎梏倏然咳出聲來。

聲音也漸漸沙啞:“救命。”

可偌大的玹府無人回應....

意識愈發模糊之時,一道頎長的陰翳好似從顱月之上墜下,又垂在她的頭頂,江綰綰忍著咳抬頭,見一位玄衣男子佇立在最上未燃的庭柱之上,一陣寒風攜著火光的餘熱卷起他款款而來的衣擺,步伐沉穩,不急不慢。

再望上一瞧嚇得江綰綰心頭一顫,此人怎麼長得青麵獠牙?仔細一窺,才發現是一個麵具。

裝腔作勢,故弄玄虛,來者不善?

可性命迫在眉睫,死馬也要當活馬醫,不管男子是何身份,江綰綰急切抓住這來之不易的稻草:“大俠求你救救小女子吧,小女子今日剛喪夫,家底又被官府抄了,現如今小命也要交代在這了,人間疾苦啊!”

說罷,她朱唇微抿,眼睫輕斂,任誰看了都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又配上如泣如訴的遭遇,若是眼前之人是朱班頭怕早已擼了袖子,上演一場英雄救美的佳話。

江綰綰修長兩指攥在帕子似有似無地楷著珠淚,餘光則是隔著絹帕暗裡打量著男子。

二人視線一碰,男子微微頷首,不為所動,立在月影之下幽幽地擦著白刃,折射而下寒光不偏不倚照在江綰綰的雙眸,刺得她闔上眉眼。

“你還真會給我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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