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途中,轎攆車折印深深淺淺,路程顛簸,她的心悸也隨之一路跳至轎停,聽到李婆子高喊一句:“請新婦下轎。”
她遵從禮數,邁了火盆,牽著紅綢攜手邁入廟堂。
抬眸覷上,上首正坐的隻有蔣臨端坐在高位,也是,她想了又想,自己無雙親,玹澈雙親更遠在洛城,也隻能由德高望重的蔣縣丞暫代父母之席。
時韞猜出了她的心思:“夫人,很想見我的雙親?”
江綰綰答道:“沒有失望,不見也挺好的。”他的雙親乃是洛城有頭有臉的大戶,定不會滿意她,見了也是自討苦吃。
時韞笑了笑:“讓夫人失望了,實乃我雙親年事已高,又遠在洛城,不便走動,要是日後閒以暇日領你去見見。”
“這倒不必了。”江綰綰環顧四周打量著玹府,臨湘此地就已經足夠大了,他在洛城的老宅不得比這還要氣派,小聲問出聲:“應該府邸比這還大吧。”
聽到一聲沉音:“大。”
“多大?總不至於比皇宮還要大吧。”
時韞笑而不答。
禮炮三響已過,賓客齊聚上堂。
李婆子不但能說媒,還會主持儀式,今日一身紅襖,兩腮左右點了個紅,格外喜慶。掐著時辰,先問了蔣臨的意見,後挺直腰身:“吉時到,新婦、新郎官請給高堂敬茶。”
江綰綰率先接過小廝遞來的茶盞,恭恭敬敬朝著蔣臨鞠了一禮,蔣臨笑以回應。
到了時韞,他也接過茶盞,學著江綰綰的樣子奉上一茶,蔣臨神情明顯不再自在,緊張地吞了下口水,像是極其受不得他的一禮,在他彎身之時,就已然下了座。
蔣臨挽袖正欲將其扶起,卻慘時韞遭眼峰一掃,隻好任由著時韞挽起衣踞,上身越俯越低,嚇得他心中一緊,以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顫道:“老臣著實受不住啊,要不此禮就算了。”
“閉嘴,受著。”
“是。”
在眾多賓客看來還以為是師徒情深,紛紛讚揚起來,殊不知這‘親如父子’的父子仍在暗中較勁,在蔣臨終於抖如篩糠受完一禮,又小聲說道:“殿下準備何時離開臨湘?”
“三日後。”
“這邊一切都準備就緒,就等殿下動身。殿下寬心,臨湘一切有我。”
時韞難得言道:“多謝,恩師。”
李婆子瞅著明明是大婚的流程,怎麼在這師徒二人在敬茶時間耗費許久,喧賓奪主,亮著新娘子在一旁,連忙磕了幾聲,將蔣臨領到上座。
禮樂再起,賓客股掌。
在一片喜慶之中,李婆子又掏出紅紙,誦讀著祝婚詞:
新婚喜成,笙簫和鳴;
歲歲歡愉,平安喜樂;
永結同心,喜樂延綿。
合二姓以嘉姻,敦百年以靜好;
山盟海誓餘生共,晨夕相伴一生歡。
禮成圓滿,江綰綰被一個名叫青黛的丫鬟送入洞房。
周遭靜悄悄的,隻能依稀聽到點燭火劈拉的爆碰聲,還有外頭傳來的喧鬨,觥籌交錯,大抵是賓客都在勸著新郎官飲酒。
江綰綰垂眸打量著新房,屋內程設不多,勝在古色古香,甚至淌著一股三月新栽的梨香,也能大致猜出玹澈的喜好。
左右兩旁龍鳳紅燭泣淚,映得房間一片喜氣,翹頭案上各鋪上四盤,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她沿著喜蹋落座,瞧自己風光霞帔、千嬌百媚,紅鍛繡花鞋,這放在過去是萬萬沒想到能有今的。
不知怎的,念起一句古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一位書生,苟到一身富貴。
她不禁想到柳煙的話,洞房花燭夜乃是是關鍵,若沒了夫妻之實,既會招人閒話,也難防玹澈日後往府中再帶回來一個新歡,聽信讒言直接將自己掃地出門,到時候又要淪落清貧。
望著自己身著的蜀錦,手中握著的龔扇,滿閣價值連城的柒器,江綰綰利牙咬了又咬,自己剛剛失了百金聘禮,可再不能丟了玹澈這位有錢的大爹!
不就是洞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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