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森森的眼神無比空洞。
隻呆滯地搖晃著手中的酒杯，透明色的液體，像是一杯情緒的毒藥，致命而又迷人。
酒精似乎成了他此時唯一的慰藉，我能感覺到它在慢慢地侵蝕著他的理智，雖然我知道借酒消愁不對，但如果可以帶來一種短暫的快感，那對他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他抬頭望向窗外，街上的行人匆匆而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每個人的生活都看似充實而有序。而他，卻像是迷失在這片繁華的都市中，找不到屬於自己的方向。
我們倆就這麼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隻默契地沉醉在這觥籌交錯裡，各自無言。
他突然怔怔地看著我說道：“恩曜。”
“嗯？”
“我們倆有多久沒像這樣喝過酒了？”他有些悵然地問道。
“五一期間在蜜姐的酒吧裡不是剛喝過嗎？”
“那不算。”他苦澀地搖了搖頭道，“因為說實話……我感覺自從我結婚以後，我們之間的距離反而越來越遠了。”
“結了婚都這樣。”我幫他找著借口說道，“假如我結婚比你早的話，我可能也會這樣，結了婚的人，肯定以家庭為重。”
他落寞的看了我一眼，像是在心中盤算著千言萬語，卻終是隱忍了下來，岔開話題道：“其實我很懷念，當初在杭州和你還有王碩在一起的時候，我感覺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妙的一個階段，因為那是我真正意義上體會到什麼叫友誼。”
“像你這樣的人，身邊應該有很多朋友呀？”我抿了一口白酒，淡淡地說道。
“但是他們都隻是為了圖我錢。”他苦笑著說道，“咱倆剛認識的時候，你以為我是跟你一樣的窮光蛋，還經常在網吧通宵的時候，都是你搶著買單。我還記得有一次咱倆在網吧餓了的時候，我們倆為了省錢，兩個人隻吃了一桶泡麵，你一口我一口，唯一的一根火腿腸，你基本上全讓我吃了。”
他怔怔地回想著過去，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微笑，我看著他的模樣，內心五味雜陳，也隻輕聲訕笑著應道：“我都不太記得了。”
“但我記得。”他靜靜地說道，“還有一次我打球崴到腳了，比較嚴重，你背著我在醫院裡麵，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你自己剛打完球都精疲力儘了，卻背著我，連一句怨言也沒有。”
他說完，再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表情卻更是有些落寞，不免讓我也有些動容。
我趕忙故作不以為意地說道：“這都是小事，我覺得如果是你的話，你也會這麼做。”
“對你而言是小事情，但對我而言卻彌足珍貴。”他輕搖了搖頭苦笑道，“我是人們口中那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二代，所以我從小接觸的朋友，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大家從小被利益至上的價值觀所熏陶，所以彼此相處的時候，總是少了一分真誠。但你不一樣，你是真的把我當朋友，所以你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神情異常的落寞，甚至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和他平時放縱不羈的紈絝子弟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和陶潔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拿你做比較。所以我會嫉妒，我會怨恨，同樣……我也很掙紮。所以陶潔對你越念念不忘，我就越恨你。所以我才刻意想和你疏遠，我甚至想讓你在陶潔麵前難堪。包括當時我和陶潔結婚，你包了999萬的份子錢，我都覺得你在逞強，甚至是愚蠢，不過是在死要麵子活受罪而已。”
我聽著他的話，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會感覺我和他之間總隔閡著某些障礙，原來都是各自的心懷鬼胎在作祟罷了。
他瞧不上我的堅持，我憤懣著他的自私。在這場友誼的遊戲裡，我們皆是敗者。
我靜靜地看著他，無奈道：“我的確是死要麵子活受罪，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不一定會那麼做。”
他卻噗嗤一聲，竟笑了出來，隨即搖了搖頭道：“不是的，我了解你，你一定還會那麼做。因為你和彆人不一樣，就是你身上的那種無知的稚氣，讓你整個人變得與眾不同，可能這就是你的人格魅力吧。”
我聽著他的話，也苦笑了一聲，隨即喝了口酒悵然道：“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