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之前緊張過度,回到竹屋後,秦舟腦中還閃著些亂七八糟的畫麵,但轉瞬又忘了。還有些口乾舌燥。
一口茶水入口,清爽地衝去了繁雜思緒。
茶碗倒影出秦舟的麵容,原本清秀的麵孔,如今看來竟有些豔麗。
秦舟吃了一驚,視線卻凝在倒影上移不開。
腦海中忽然快速閃過了幾個片段。
有人在朝著他笑:“我要你和君漸書交歡。隻要你能爬上他的床,我就有把握成功。”
“你這魔鬼……他現在可是恨我入骨。”原主似乎被鉗製住了,語氣咬牙切齒。
那人朗笑幾聲,饒有興趣地來到秦舟麵前,聲音中滿是玩味:“不是他死,就是你亡。你不如和我合作,我還能讓你恢複修為,何樂而不為?”
眼前畫麵儘是模糊,秦舟大睜著雙眼,想要看清更多。
存留下來的,卻隻有陰鷙的笑,與一雙血紅色的眼眸。
秦舟一驚,伸手打翻了茶杯。
他漸漸從記憶中回過神來,雙手按著發痛的額角。
有人把原主送來,勾引君漸書?
原主身上果然有一堆麻煩。秦舟忽然覺得竹屋裡的風有點冷,他煩躁地站起身來。
月色透過窗戶灑進竹屋,秦舟關窗時,一隻小巧的銀蝶扇著翅膀擠了進來。
靈蝶親昵地貼上來,化為了幾行字。
上書:
蓬萊閣君某人,聽聞閣下芝蘭玉樹,雄姿英發,不儘仰慕。今日特領十位元嬰侍從,願與閣下一晤。
秦舟不開心地嘟囔:“什麼玩意啊,文言文看不懂……”
幾秒鐘後。
秦舟差點嚇得跳起來。
他第一反應是,臥槽,扯虎皮才幾天這就要被真大佬打臉了?
然後仔細想了想,覺得不像。這什麼雄姿英發不儘仰慕一看就是托詞,誰交朋友會帶十名元嬰侍從啊……
等到。
十個元嬰?!!
這特麼哪是來交友,根本就是殺人滅口鞭屍揚骨灰一條龍。
秦舟徹底清醒了,再往前看看人名。
君某人。
“……君漸書。”
男主君漸書,曾在萬鬼食身下麵不改色。剔除秦舟靈骨時,更是一絲掛念也無。
鬼知道他來找秦舟,是想一劍殺了他,還是再剮他一次!
秦舟秉著呼吸,手卻抖著碰到了空中的字。
空中遒勁的字化為銀輝,撒在竹屋各處。
屋外,有人的聲音響起:“勞駕,秦舟在嗎?”
秦舟被嚇得後退了半步,差點踩到打盹的小麻雀。
不行,不能露怯。
就算來的真是君漸書,他身上還有保命的暖玉,未必會被識破真身。他靜了靜心情,對著門外道:“稍等。”
秦舟換了外穿的衣裳,將門打開:“正是在下。”
門口端端正正地站著兩個人。
都是一身夜行衣,臉上蒙著黑紗,看不清麵貌。
一人道:“打擾了,我等是蓬萊閣君先生的隨侍。君先生體弱,難以在荒山野嶺久待,故先派我等打掃一番。若有冒犯,還請多多恕罪。”
這人的聲音中似是天生帶了笑意,語氣也極為舒緩,讓人難以生出抵觸心來。
“放心,我們隻是稍加清理一番,不會亂動旁的地方。”
不是君漸書。至少現在來的不是。
不過說“君先生”體弱,簡直放屁。他是沒聽過蓬萊宮裡哪個姓君的體弱多病了。
秦舟很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情,麵上勾出一抹和善的笑:“沒事,你們彆把東西亂扔了就好,旁的隨便你們。”
那人笑道:“多謝諒解。”
秦舟很是大度地點點頭,開門讓他們進去:“不用客氣。”
也確實沒有可以客氣的餘地。秦舟心情不錯地想著。
竹屋裡隻有一張床,一張幾,幾把椅子還算整齊,其餘的雜物全都擺放在一邊。秦舟昨天收拾了一半,正愁東西難放。如今有人幫他收拾,就心安理得地占了這個便宜。
元嬰修士打掃屋子,排麵啊。
之前說話的那人進門時,腳步微微頓了一瞬。
此行處處是驚喜。他既沒有想到秦舟會那麼輕易地讓他們進來,也沒有想到,這人能心大到讓他們兩個為他收拾房間。
一瞬間讓人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沒有看到方才的拜帖。
秦舟麵上毫無異狀:“那此處就交給二位,我們先出去等待。”
說完,便帶著剛醒來的啾啾出了竹屋。
啾啾回過神來,瞬間炸毛:“我們的屋子,他們憑什麼讓我們出來!”
“憑他們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呀,傻啾啾。”秦舟笑著揉了揉他的頭。
啾啾:“……”
啾啾受了打擊,安靜地在一旁自閉去了。
秦舟靠在窗旁的樹上,看著屋內的兩人忙碌。
這兩人顯然長於做收拾的活計,很快就將原本雜亂的竹屋收拾得煥然一新。
其中一人抽出一個香薰,放在一旁的小幾上。淡淡的木質香味散出竹屋,連帶著竹子的清香,使人心曠神怡。
秦舟用手遮著口鼻,打了個哈欠。
他現在緊張得要命。
修真界裡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都有,這些人在屋裡放的究竟是普通的熏香,還是加了什麼法陣,他一概不知。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還是安不下心來。現在那位君先生,就是懸在他頭頂的刀。
秦舟看了看漆黑的天幕,問啾啾:“你知道怎麼出蓬萊宮嗎?”
“其實我們已經在蓬萊宮邊緣了。”啾啾歪著頭,給他指了個方向,“你往那邊走,就能出蓬萊宮。”
夜色中山巒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