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惜日複一日的問,明湛沒有回答。
丫鬟們都說,小公主,彆問了。
明惜不明白,她想念一個人,是壞事嗎。
明湛將自個兒妹妹抱起來安慰著,近來明惜氣色紅潤格外嬌稚,小太監們匆匆忙忙的飛奔過來跪了一地,雙手奉上了那把,並不好看也不精致的木弓。
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明湛沒有去接。
明惜眨眨眼:“哥哥為什麼眼睛紅了。”
“沒有。”
小公主扭頭,她也認得這把弓,那是陸以蘅親手為明湛做的,花了三天三夜。
明惜低垂了眼眸:“惜兒不再問小皇叔去哪裡了,可是,阿蘅嬸嬸,為什麼也不在宮裡了。”明惜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現在是天之驕女身邊簇擁著無數的奴才和丫鬟,可是,她卻覺得,宮裡很冷清。
沒有陸以蘅,沒有鳳明邪,沒有她喜歡的和願意交談的人。
明湛撇過臉,要掉下來的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小公主鬆開了手,她從明湛懷裡跳下來,踢了踢腳邊的石子。
“他們不會回來了,是不是?”明惜的話很輕,是不敢不願猜測自己的想法。
他們去哪兒了,為什麼不回來。
人人緘口不談,那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她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宮娥們覺出這氛圍的沉悶,討好著上來拉住明惜的手:“小公主,該回宮用藥了,否則胡太醫要叫苦連天呢。”
明惜乖巧地點點頭。
明湛揚手輕歎,示意小太監們將那把木弓送至禦書房內掛起來,誰也不許動一寸。
少年天子撣撣龍袍將煙塵拭去,腳步卻不由自主的踱到了整個內院最繁華熱鬨的宮廷。
繁華熱鬨。
是啊,這座小喜殿空蕩蕩卻似還充斥著歡聲笑語、杯酒觥籌。
華彩宮燈沒有被取下,雙紅喜字映在窗框,可是,明湛隻覺胸膛苦悶難抵,就連如今春風樹梢的桃花都好像在嘲諷著所有踏進宮池的人。
這場大婚究竟成全了誰,又殺死了誰。
明湛久久不肯離去,他每日都命宮人打掃乾淨卻不允許他們動任何一件物什,一切都和那晚陸以蘅策馬離去時,一模一樣。
摔碎的酒盞,淩亂的帷帳,那被冷風吹開的木窗,以及,地上觸目驚心早已乾涸的血漬。
陸家姑娘的驚慌失措和傷心欲絕都能感受的徹心徹骨。
明湛站在婚房內,穿堂而過的春風也似穿過了他的心扉。
“明湛。”
身後有著輕喚,少年天子回首,是自己鮮少打交道的皇姐,明玥公主。
她沒有喚他為陛下,可明湛卻毫無反感,仿佛在這裡,在鳳明邪的麵前,他們隻是不懂事的晚輩,隻是普通的兄妹。
明玥沒有進堂,她在校武場的時候就見到了明湛,不少兵卒在場上熱鬨相較,因為盛京城的校武會即將來臨。
就連這當年寵冠後宮的公主殿下也忍不住在樓台上想起,與魏國公府那位麵冷心熱的姑娘是如何相遇的。
嬌蠻金鞭如風襲掠,陸以蘅抓鞭在手不甘示弱,而第二鞭,就硬生生的抽打在那不吭聲的姑娘臂彎上。
隻是誰也沒有料到,那個十多年前被送回南屏病怏怏的藥罐子卻在校武場上一鳴驚人。
從此,振翅高飛。
物是人非,卻曆曆在目不敢忘懷。
“我也很想她。”明玥低聲道,這是發自肺腑的,她從前有多恨,如今便有多思念,誰說厭惡不是一種彆樣情愫,駙馬府中,她與秦徵都刻意的避開著這個名字。
有些思念隔著山海也能感受,可憐,生死無知。
失去鳳明邪的陸以蘅還願不願意苟延殘喘?
明玥拍了拍花枝,桃花蹁躚,落滿發髻,小婦人轉過身順下耳邊的碎發,公主殿下,洗儘鉛華:“大晏還有著一片廣闊藍圖等著你,明湛。”
每個人都不該為此繼續黯然傷神。
他們來過盛京,又離開了盛京,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後,歸於平靜。
明湛深深吸了口氣:“多謝皇姐。”
難得,這對從前甚少言語的姐弟,相攜離開,頭也未回。
坊間流言在年複一年日複一日中悄然消失。
時光如白駒過隙。
關於那個天下兵馬大將軍,那個萬世無雙小王爺,慢慢地,從茶餘飯後的聊說中淡去,隻是偶爾說書人提起,總是歎惋連連。
那五年之後的大晏百姓,都在閒談什麼?,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