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沉一手拿著高腳的香檳杯, 一手被維客拽著。
“維客同學，你慢點！我一路過來，水都沒喝呢！”
維客強硬地把宿沉拉到大堂的沙發旁, “您彆喝了！時寧說她不舒服, 您快給她看看啊！”
宿沉正要喝香檳的手一頓，臉上的漫不經心倏然消失, 蒼藍色的眸子嚴肅起來。
他看向縮在沙發上捂著小腹的薑彌, 她臉色蒼白，額頭滿是汗水，整個人縮成一團，像一隻小小的倉鼠。
連她那頭沒心沒肺的狗子，此刻都不吃小蛋糕了, 圍著薑彌前後，焦急地跺著腳，眼睛裡寫滿慌張和無措。
宿沉眉心壓得更低，把香檳放一旁，問，“你怎麼了？”
“疼……”薑彌啞著聲音道。
“哪裡疼？我看看。”宿沉拉開薑彌的手, 想檢查她疼痛的部位。
薑彌支支吾吾，聲音細若蚊吟, “姨媽疼……”
宿沉一頓, 愣住, 像處理器卡殼的機器。
痛經在藍星幾乎絕跡，有這類問題的女孩在青春期時候會打一劑止疼針劑, 未來就可以杜絕此類問題。而這類針劑也不貴，幾千聯邦幣而已。
時寧來自十三區，十三區沒有聯邦這麼先進的醫療技術, 她沒打過這種針也正常。
宿沉想清楚其中原委，打橫抱起薑彌，“讓傭人準備房間，我送她上去休息。”
“時寧沒事吧？”維客焦急地問。
“死不了，但很疼。”
傭人專門打開二樓的客房，宿沉抱著薑彌進入房間，維客等人都想進來，但被宿沉攔住。
宿沉寫下幾個藥劑名字，讓維客他們去附近藥店買藥。
等學生們都離開，宿沉轉身，給薑彌準備暖寶寶，想暖一下她的小腹，卻見薑彌從床上麻溜地翻身下來，在他身後伸長腦袋張望。
宿沉：？
薑彌：“那些人都走了吧？”
宿沉：？？
“你……不是痛經嗎？”宿沉目光呆滯。
“裝的呀！”
薑彌不以為意，淡定地抹去臉上的細汗，露出白淨清秀的小臉，順手還拿起客房裡的小蛋糕給魔狼，當作它剛剛配合演戲的獎勵。
“不然怎麼擺脫他們呢？”薑彌語氣輕鬆，拍了拍宿沉的肩膀，“正好，我還有事，就拜托宿醫生您呆在客房，裝作一直在照顧我吧！”
宿沉：？？？
“這合適嗎？！”他額頭青筋微顫。
薑彌戳戳宿沉的心口，“彆忘了，你的命還在我手裡呢！”
宿沉：“……”
薑彌翻著隨身攜帶的帆布包，從裡麵掏出姚茜的衣服，正要換上，突然，她想起身邊還有個大男人，於是幽幽看向宿沉。
宿沉：“……？”
宿沉識趣地轉過身，背對著薑彌。
“你到底想乾什麼？”宿沉問。
“宿醫生，知道太多秘密不好哦！”說話的同時，薑彌已經換好衣服，順帶掏出姚父給明月溪準備的禮物。
宿沉轉過身看向薑彌，他沉著臉，白色的睫羽擋住了蒼藍色的眼，“維客他們去買藥，最多一個小時就會回來，我頂多能撐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夠啦！”
薑彌抱住魔狼的腦袋，又給魔狼塞個小蛋糕，薅了它一把空間異能，“一個小時後，他們也顧不上我了。”
*
薑彌瞬移離開明家，接著，變換為姚茜的臉後，搭乘著提前租好的飛行器，又回到明家。
一進入莊園，姚勝利立刻迎接上來，“姐！你來了！”
——他沒和維客一起去買藥，一直在等姚茜。
“正好，時寧也來了，在二樓休息呢！隻要你肯原諒她，不計較特招的事情，那我以後就再也不找她麻煩了！”姚勝利抓起薑彌的手，期待地往二樓走。
薑彌一頓，甩開姚勝利的手，“說不上原不原諒，我對那個十三區的賤民沒興趣。”
“姐……”姚勝利愣住。
薑彌看向姚勝利，用姚茜的口吻道，“我不介意特招的事情，僅此而已。至於那個十三區的賤民，就沒必要見了。你也是，什麼身份，彆老和他們混在一起……”薑彌思索著一等公民會說的措辭，緩緩吐出一個字，“臟。”
姚勝利愣愣地看著姚茜，看了好久。
其實姚茜說得沒錯，他們這些人以前也是這麼認為的，殖民區的人就是臟，就是賤民。
可不知道為什麼，如今姚茜再這麼說，姚勝利莫名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薑彌沒細想姚勝利的心思，隻要他不去打擾宿沉就好，她可沒法再變身時寧回去。
她把禮物交給旁邊服務的傭人，問，“溪溪呢？”
傭人：“總統初選開始了，大小姐在房間等待結果。”
薑彌點了點頭，提起姚茜那繁瑣的禮服裙子，走向明月溪的房間。
好在剛剛以時寧的身份來過明家，知道明月溪住哪一間房，否則直接以姚茜身份過來，薑彌也是抓瞎。
薑彌敲門，魏書打開門。
“姚小姐來了。”
“魏叔好。”
薑彌禮貌頷首，走進房間。
明月溪的房間很大。
僅僅一個女生的閨房，麵積超過一百平米，整體略粉，是小女孩喜歡的設計風格。
房間的沙發麵前放置著巨大的光屏，上麵直播著今年聯邦總統初選。
候選人們抽卡按序號上台發表總統競選宣言，明謹言排在第17位，預計再過一小時後輪到她上台。
這次演講對候選人們十分重要，沒有上台的人一律視為棄權。
明月溪穿著舒服的睡衣，抱著雙膝窩在沙發上，耳畔是候選人們枯燥無味的演講，明月溪低著頭，在玩遊戲機。
她旁邊，坐著穿西裝的江岫白，他眉心微皺，臉色有些無奈。
“溪溪，小姨特地讓我來保護你，她怎麼可能不在乎你？隻是初選結束後，所有候選人都要去二十州和十三區尋回演講，她確實沒時間……”
明月溪玩遊戲機的手一頓，“從市政大樓過來用不了一個小時吧？一個小時的時間都沒有？”
“這個……”江岫白卡殼。
“表哥，你最近應該很忙吧？”明月溪抬頭看向江岫白，“不是說109號裂縫很危險，你們國家隊的都要去特訓麼？你還有時間過來？魏叔也是S級，我這邊有魏叔就夠了。”
“109號裂縫再重要，那也是你更重要啊！”江岫白歎了口氣，他注意到姚茜進來，和她打個招呼，然後又看向明月溪，“行了，我也懶得勸你，反正我的任務隻是護你周全，你沒事就好。你和小姨的事……時間還長著呢，你總會理解她的。”
江岫白離開，給薑彌讓個位置。
明月溪沉默地看著遊戲機。
遊戲機裡的人物已經死掉，明明看了攻略，但明月溪還是把那個人物玩死了。
理解麼？
都已經十多年了，她真的，永遠無法理解她啊。
明月溪抬頭，看到薑彌，臉上扯出苦澀一笑。
“你來了，過來陪陪我吧，我們真的好久沒見了。”
*
拉弗尼亞郊外某倉庫
“綁架明月溪？”莊納金不可置信地重複一遍，“為什麼？”
他不能理解。在他看來明月溪是個很好的人，她是一等公民，卻從不會像姚勝利那些人一樣鄙視他這種殖民區出生的賤民。她也就冷淡了點，但莊納金不覺得她是壞人。
“她是明謹言的女兒，”執事淡淡道，“綁架她，就可以讓明謹言放棄競選總統！”
莊納金眼睛瞪得更大。
雖然從小在十一區長大，但莊納金知道明謹言，知道她一直致力廢除公民製度。
八年前明謹言第一次參加總統競選，提出這個政策時候，遭到無數民眾的嘲諷和謾罵，一二等公民認為她損害了他們的權益，三等公民認為她嘩眾取寵，借此博取他們的選。
廢除公民製度根本不可能，這其中損害多少人的利益？多少資本寡頭虎視眈眈？完成這件事的阻礙太大了。
當年，明謹言毫無意外落選。
但她沒有放棄，身為議員的她，也一直向國會表達著她廢除公民製度的想法，一年、兩年、三年……她堅持不懈地乾著這件事。
原本，三等公民買賣和進入裂縫是不分年齡的。在明謹言的努力下，聯邦終於通過法案，隻有年滿十八歲的三等公民才能才能進入裂縫，進行裂縫測試。
——雖然，還有一些地區依然會把小孩丟進裂縫中。
但這項法案的實施，切實證明謹言是真的想要廢除公民製度，她並不是隨便說說的。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今年競選的得票率很高。就連莊迪後來看明謹言的目光，也不再鄙夷，而是尊敬。
莊納金心裡是希望明謹言當選的，這樣殖民區以後也不會死那麼多人了。
“切，你真以為她是為了你們？”執事冷嘲熱諷，“明謹言當初想要廢除公民製度，是因為明月溪被人口拐賣丟進裂縫中！她初衷也隻是為女兒！”
“如今她上位，你真當她能敢廢除公民製度？”執事笑得更加放肆，“等她上位你就知道了，根本就是說說而已，誆騙你們的選票罷了！”
“可是……”
莊納金猶豫，他還是不想乾綁架明月溪這件事。
“你不想看看明謹言是不是真心想幫你們的嗎？”執事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們綁架明月溪，讓明謹言做出選擇。如果她放棄選舉，不就證明她隻是胡扯？如果她堅持，不更能體現她的無私和奉獻？我們也不阻礙她選舉啊！”
“納金，我們是神的信徒，我們隻是代替神考驗明謹言，我們又不可能真的殺死明月溪！”
莊納金眼神恍惚一瞬。
這隻是考驗而已，隻要明謹言做出有利殖民區的選擇，明月溪是不會死的……
這隻是，一次考驗。
如果明謹言沒有通過考驗失去競選機會，那也是她自己的問題，她本就不配當這個總統。
莊納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