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樂伯您也知道,這麼一小塊地也就夠我們一家三口人吃個飽,再勉強剩點,一年賺個兩三千銅板頂天了,無論多省吃儉用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還清賭債。”
樂伯拍拍他的肩膀:“你不必擔心,做山貨比種地來錢要快。你要是一早跟我們進山就好了。”
司冬墨點頭笑道:“我知道。不過,我的弟弟樂弘……他做事沒譜,我不放心讓他和母親兩個人待在家裡。我娘最近身子不好,常在床榻上躺著養病,而樂弘就連做飯都不會,也沒什麼耐心給我娘熬藥。我怕他倆在家裡受苦。”
又道:“再加上姚老板那邊每兩個月會有人過來催債,我弟弟那個暴躁的脾氣,我怕他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充英雄,又和人打起來。”
樂伯聽他說著家裡的狀況,心下了然:“你這個弟弟並非血親,不方便管教。隻是他母親可是他自己的親娘,他再如何頑皮偷懶也得有所顧忌,總不會氣著自己的生母吧。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回倒放心他在家裡?”
司冬墨的神情有些無奈,“好在前些天賭場的人已經來收過債了,短期內不會再找上門。不過,這次出門之前,我答應樂弘一定要賺夠一千個銅板,也就是十個銀元才會回家,不然下次他可就不會這麼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照顧母親了。”
樂伯微微皺眉,思索道:“十個銀元……我們通常走一趟貨也就賺二十個銀元,還是幾個人加起來。”他望著司冬墨,“你一個人賺十個,有些難度。”
司冬墨笑了笑:“樂伯您不必費心,按照您原本的計劃進山采貨便是。我隻拿我應得的一份,至於不夠的部分我會想辦法。”
樂伯見他自信的模樣,便也笑著點點頭,不多言語。
他們在山道上一刻不停地趕著路。此時已是盛夏,山外的村莊裡已經泛著熱氣,但深山之中卻是出人意料的寒冷,或者準確來說是——陰寒。
山間雲霧繚繞,層層疊疊的綠色草木將光線遮擋,不時有帶著濕意的山風吹過,呆在男人頭頂的小鳥不禁把身子縮成一團,打起了哆嗦。
不過,儘管寒冷外加一點陰森,這山裡確實有不少好東西。祁硯好奇地東張西望,附近的植物非常茂盛,既有他所熟悉的、類似地球上的植物,也有他從未見過的、模樣千奇百怪的草木,它們中有的和蛇肚花一樣會自行搖晃甚至是走動,因而也被劃為“異獸”的一種。
花了大半天的時間進山之後,人們已經較為疲憊,因此誰也沒有多說話,隻是專注地沿途采集蘑菇、木耳以及各種不知名的堅果和野菜。阿進等人教司冬墨識彆各種各樣的植物,而趴在男人腦袋上的祁硯也借機偷師,學到了不少知識。
從樂莊裡出來山上采貨的人其實並不少,因而在大山外沿的一圈植物早就被采得差不多了。樂伯一行長驅直入,走到了大山裡較深的地方。這裡更為荒涼,還時常有凶猛的異獸出沒,因而少有人涉足,也就留下了更多可供采集的植物。
他們邊走邊采集,很快,兩個麻袋就已經裝滿了。心急的阿財已經忍不住從袋子裡拿了一把堅果抓在手心裡,一邊往前走一邊哢嘰哢嘰地吃了起來,還饒有興致地把它們投喂給胳膊上站著的小鳥。
小鳥從阿財手裡叼了一個堅果。它此前並未見過這種堅果,隻覺得烏色的殼子非常厚實堅硬。鳥兒用尖嘴狠狠地啄了幾十下之後,才勉強把殼子敲開。
悄悄向側邊瞥了一眼,祁硯發現阿財自己也費了好大力氣才把殼子掰開,然後把裡麵咖啡色的米粒扔進嘴裡。
祁硯啄開殼子之後,從裡麵啄了一顆米,在嘴裡嚼了嚼。他原以為這硬邦邦的堅果肯定非常乾澀,沒想到,吃在嘴裡卻是一陣清甜。看著阿財費力地把一個個的堅果扭開,他有點明白為什麼這少年即使費這麼大的勁兒也要把它吃到嘴裡了。在山裡行路口乾舌燥,這堅果吃起來卻意外的清涼,有點像是深山裡的冰淇淋。
見小鳥看著自己,阿財邊吃著堅果,邊含糊不清地解說道:“這果子叫作‘山冰果’,吃起來涼涼的,不過很難開殼。”
阿進也揀了一顆山冰果,用雙手使勁掰開來:“這果子容易摘,但是賣不出什麼好價錢。因為這東西主要是市集上有錢人家或者大飯館才喜歡買,而他們這些人通常沒耐心去慢慢剝殼,所以收購的都是剝好殼兒的。我們摘下來之後就賣給村裡專門的人去剝殼,他們再賣到鎮上去。”
樂伯也說道:“我記得村子東頭的老譚家每年夏天不下地,等著收果子去剝殼呢,什麼杏仁、鬆子、核桃、板栗之類,然後再拿到鎮子上,或是直接賣,或是炒熟了賣。據說一夏天過去,他們家男女老少的手上都起厚厚的繭子,手指頭甚至連動彈都困難。”他搖搖腦袋,“唉,賺的也都是辛苦錢。”
“不過錢也不少,比咱們賣出去的價格要高兩倍呢。”阿財說著,眼裡流露出羨慕。
祁硯邊吃邊看著少年手裡的堅果,不由得動起了心思。的確,他們這樣進山來采集堅果,隻能賺一個“搬運費”,而真正有價值的,還是經過他人加工之後賣出去的成品。
如果把它們加工之後再賣到市上去,可以拿到手的銅板數量怕是要翻上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