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肆的後院裡。
一隻幼小的珍寶龍用兩條後腿直立起來, 在院裡晃晃悠悠地跑跳著。它一會兒伸出肉嘟嘟的小爪子,和坐在藤椅上的蘭老板握握手;一會兒撲打著一雙小翅膀飛離了地麵, 和鼓風獸在半空裡歡快地嬉鬨起來。
“嗷噢嗷噢!”
“嗷嘎嘎!”
兩隻小獸在院子裡你追我趕,打打鬨鬨,玩得可開心了。
在一旁的藤椅上,蘭老板慵懶地半倚靠著,修長的指間捧著一杯散發著幽香的清茶,慢慢地品味。
後廚的灶屋裡, 一位老人換上了嶄新的大廚衣裝,挽著袖子立在灶爐前,精神抖擻地炒、翻、煎、炸, 一刻不停地忙碌著。
消瘦的臉頰上麵色紅潤, 精神飽滿,趙師傅全然沒有曾經的那副頹廢、潦倒的模樣, 反而容光煥發, 神采奕奕!
正是外麵撒著歡兒玩耍的幼龍, 讓這位年事已高的老師傅重新振作了起來。時隔半年, 他再度披上了大廚的白色外袍, 戴上棉布帽子, 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崗位。一把鍋鏟在他的手裡靈巧地翻動著,手邊油、鹽、醬、醋等各色調料用得得心應手。
灶台邊的方寸之地,是他為之奮鬥了一生的地方。今日, 退隱了許久的趙師傅終於又一次站在了飯館的後廚裡, 施展起他畢生最為得意的技藝!
在他的身後, 祁硯和司冬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動作。他們神色各異,但對於老師傅年邁卻依舊酣暢淋漓的動作感到羨慕又驚訝。
“老朽在山貨店裡做工的時候,打出名聲的便是這‘山水八鮮’。”
“何謂‘八鮮’?山六鮮,水兩鮮。”
山貨店曾經的王牌小吃,正是這位老師傅用儘數十年的工夫琢磨出的一套特色美食。
“山六鮮,顧名思義,是以山裡或陸上的食物為主要食材的六道小吃。分彆是:鹽焗腰果,多味花生,鐵砂炒板栗,杏仁南瓜餅,核桃雞蛋仔,油炸山雞塊。”
“而水兩鮮則是以水裡食物為主要食材的兩道小吃,蟹黃炒米,香酥小蝦皮。”
趙師傅做起菜來動作乾淨利落、毫不拖遝,如同一位太極高手打出一套行雲流水的拳法,就連一絲多餘的動作也沒有。
祁硯站在老人的身後,一邊用自身的模仿能力牢牢記住他的動作,一方麵也對這位老師傅熟能生巧的深厚功力大為欽佩。他們一直在灶屋裡觀看著趙師傅做完所有的小吃,將做出的成品一一盛在碗裡,八隻瓷碗一齊排開,不但賞心悅目,而且沁人肺腑。
其中,最令他感到驚訝地是核桃雞蛋仔。他前世曾吃過學校食堂裡做出的各種口味的雞蛋仔,例如抹茶、玉米等口味,但這核桃雞蛋仔還是他第一次見。
趙師傅使用的是特殊的充滿圓形凹坑的器皿,把精選出的飽滿核桃仁和麵糊調在一起,再用特殊容器製熟,最後烤出一個個噴香綿軟的圓球狀麵團子,一股極其好聞的烤麵和核桃香氣伴隨其中,令在場的人們味蕾躁動。
“這,就是老朽的‘山水八鮮’。”
在所有的工序都結束之後,趙師傅把沾滿麵粉的手放在清水裡洗了一遍,又隨意拿起搭在肩頭的汗巾,把全身上下悶出的汗水仔仔細細地擦乾淨。廚子都是極其講究衛生的,畢竟他們需要和入口的食物近距離打交道。
在趙師傅烹飪的過程中,祁硯便敏銳地注意到他的衛生習慣,心裡對這位老大廚堅持恪守原則的行為更是敬佩了一分。
在結束了示範之後,司冬墨上前詢問一些操作的細節,祁硯則閉上眼睛,把方才看到的製作流程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將步驟流程每樣熟記於心。目前的他在做菜方麵依然是一個門外漢,遠比不得做了好幾年的司冬墨,但人存活於世總得具備一項謀生的技能。他吃著那些美味的菜式,內心裡也躍躍欲試,想要親手嘗試一番。
其實這些所謂的“八鮮”小吃從製作流程上來說並沒有什麼難點,趙師傅的徒弟們也都會做,但做出來的成品卻因為步驟上的細微差彆而口味各異,高下立見。
正所謂“失之毫厘,差之千裡”,趙師傅在做工時會有個人總結出的心得和訣竅,他將之毫無保留地告訴給懂得門道的司冬墨,希望食肆做出的小吃能夠超過自己在山貨店的幾個孽徒,為正宗的“山水八鮮”而正名!
灶屋裡悶熱異常,而且油煙滾滾。祁硯走到屋外,衝著正在玩耍的鼓風獸招了招手。
“鼓風獸過來,幫我吸一下油煙。”
聽到召喚的鼓風獸顛兒顛兒朝著灶屋跑來,大嘴一張,濃烈的油煙隨著強大的風力呼呼灌進它的嘴巴,乾癟的肚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快地膨脹起來,鼓成了一個大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