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冬墨呼呼喘著氣,“我聽到屋裡……”話音未落,隻見司冬墨臉色煞白,竟然也雙腳離地,被高高地拎到了空中!一雙無形的手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將他勒得臉色鐵青。
他斷斷續續地喘著氣,對地麵上焦急的祁硯喊道:“祁硯……不好了,快,出門去找其他人來幫忙!”
“你等著,我馬上就來!”
祁硯單憑一己之力無法救他,隻得轉身奔出了屋外。
“蘭老板,冬墨出事了!快來幫……”
剛剛奔進小院裡,他猛地刹住了腳步。
不對。院子裡怎麼這麼安靜?
“蘭老板,你在嗎?”
按理說這時候蘭老板還有夥計們都還在食肆裡沒有離開,然而他發現食肆後院的各個房間竟然都是黑燈瞎火的,沒有點燈。
趁著暗紅色的月光,他在院子裡找了一圈,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影。奇怪,他們都到哪裡去了?
等等——暗紅色的月光?
祁硯抬起頭,往上看去,隻見漆黑的夜空裡掛著一輪圓月,卻發出極為昏暗的猩紅色。圓圓的月亮周圍鑲著一圈紅色的光邊,看起來就像是某種怪獸的血紅之眼,從高空中冷冷地俯視著大地。
一瞬間,祁硯以為自己眼花了,但使勁揉了揉眼睛,他視野所見仍是暗紅色的月亮。
天邊一輪紅月亮,這是什麼天象?
紅眼般的圓月格外陰森瘮人,看得他寒毛直豎。焦躁地在院子內轉了一圈,祁硯聽到屋裡沒有了動靜,他擔心司冬墨被那不明生物所傷,便趕緊轉身回去。
推門進屋,卻發現剛剛還被不明生物高懸在屋裡的司冬墨卻不見了,隻有癟成一張皮的鼓風獸高高懸掛在上麵。
“咦……冬墨,你去哪裡了?”
鼓風獸無力地揮動著爪子,接著它就像被人狠狠扔到地上一般,從半空裡栽了下來。
還沒來得及上前去看,祁硯忽然感覺到自己背後傳來一股陰森的寒氣,全身的臟腑都難受得扭曲起來,自己被無形的手抓住,慢慢拎到空中。
“冬墨……”
在祁硯快要陷入窒息的危急時刻,司冬墨一腳踹開了緊閉的休息屋的門,從外麵一路猛衝進來,就勢一躍,緊緊抱住高高懸在空中的祁硯的身體。兩人一同栽到地上。
祁硯哎喲驚叫一聲,他發覺自己剛好坐在了司冬墨的身上,趕忙爬起身,把男人拉起來。他的腦子還有些暈乎,喘著氣問道:“冬墨,你剛剛不是還在屋裡的麼,怎麼又從外麵衝進來了……”
司冬墨呼呼喘著氣,“我聽到屋裡……”話音未落,隻見司冬墨臉色煞白,再度雙腳離地,被無形之力高高地拎到了空中!看不見的一雙手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將他勒得連連咳嗽。
他斷斷續續地喘著氣,對地麵上焦急的祁硯大喊:“祁硯……不好了,快,出門去找其他人來幫忙!”
祁硯愣住了。
這場景,為何似曾相識……
然而,空中的司冬墨已經被勒得臉色鐵青。
“祁、祁硯……救救我……”
祁硯看到他無力的模樣,一咬牙,轉身出門,奔進了小院裡。剛跑了幾步,他發現外麵黑燈瞎火的,天上掛著兩輪暗紅色的圓月。
兩個月亮?
若不是他抬頭親眼所見,他一定認為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四下裡一片靜謐,靜得出奇,往日繁華喧鬨的市鎮上毫無半點人聲人氣,甚至連一絲絲的蟲鳴鳥叫都沒有。祁硯隻覺心慌不已,衝著屋裡叫道:“冬墨,蘭老板他們不在!”
屋裡沒有動靜。他暗道不好,快步跑回去,卻發現之前還被掛在空中的司冬墨以及不見了蹤影,隻有癟癟的鼓風獸被無形之力拎到了天花板,揮舞著爪子掙紮著。
然後,鼓風獸頭朝下栽到了地上,祁硯自己被陰冷的不明物抓到了空中。這次他的感覺更加糟糕了,從背後侵入的徹骨陰寒進一步荼毒著他的每一分臟腑,讓他不由自主地打著顫。
然後,司冬墨一腳踹開了房門,抱著祁硯落到地上,自己又被抓到了空中。祁硯跑到院子裡,發現天上竟然掛著四個月亮,全都是紅紅的。
這像是……
某種循環,對吧?
祁硯望著天上的異象,他猛然驚醒——
這裡麵肯定出了某種差錯。四個月亮同時高掛,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畫麵。
當前他所處在的這個世界,肯定不是真實的世界。感覺到周身悄然逼來的某種涼意,祁硯站在食肆院子的中央環顧四周。
這裡很靜,靜得反常,沒有往日裡繁華的喧鬨,就連鳥叫蟲鳴都沒有一聲。猩紅色的月光投在地上,這個世界陷入了靜止,這裡除了他之外,仿佛一個活人也沒有。
到底發生了什麼?這裡,這個世界,究竟是夢境,幻覺,還是異次元空間?
而且,到底該怎麼出去呢?
祁硯回頭望了一眼食肆的休息屋。要想打破那種恐怖的循環,起碼不能再回到那間屋子了。一路小跑穿過了院子,他走進了食肆的前堂,卻發現鼓風獸高高地吊在天花板上,拚命地嘎嘎叫著。
不好,又陷入循環了!隨著鼓風獸砰的一聲栽在地上,祁硯再度被無形之手提到了空中,他拚命地掙紮、踢打,咒罵,卻都無濟於事。然後司冬墨從屋子外麵衝進來把他抱住,祁硯想也不想,狠狠地一口咬在這個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人的家夥的胳膊上,對他又踢又打,甚至把高大的男人踹得翻了個跟頭。
“祁、祁硯……”
祁硯從男人的懷抱裡掙脫出去,瘋了般地跑到了院子裡。天上的紅光亮得耀眼,祁硯心慌地抬眼一看,隻見天上竟然掛著七個紅月亮,組成了北鬥七星的陣型,在祁硯看來卻格外諷刺。
究竟怎樣,才能從這裡出去……
走過一扇門,裡麵是懸空的鼓風獸。跑進院子裡,天上有好多個紅月亮。
祁硯在院子的房間裡來回打轉,進屋,出屋,進屋,出屋……驚恐、迷茫、絕望……無數的情緒湧上心頭,他快要崩潰了……
“冬墨,蘭老板,鼓風獸……你們到底在哪裡!”
祁硯迷茫地大聲喊著,卻隻驚恐地聽到了空中傳來接連不斷的回音。扭曲而變形的喊聲充斥著他的耳膜,似乎有無數看不見的人站在自己的前後左右,同時對自己大聲喊叫。
這裡不是原來的世界,熟悉的朋友們一個都不在。
“不行,不能就這樣,把自己嚇死在這裡。”在仿若空無一人的世界裡,祁硯不停地對自己說著話,加油打氣。他終於停止了像無頭蒼蠅一般的亂跑亂撞,努力靜下心來,拚命地思索著對策。
他用力掐了自己的胳膊和腿,試圖讓自己從這不著調的幻境當中清醒過來,但除了把自己掐得渾身青腫以外,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直到最後,他筋疲力竭地坐在月亮下的院子裡。看著天空一大片耀眼的紅色,他忽然覺得那些“月亮”離地麵越來越近了,好像一個個緊緊地摞在小院的牆頭上,猩紅的月光也更加耀眼,就像是好多個大燈泡在自己的頭頂發亮。
到底該如何破除這紅月幻術?少年蜷縮在小院的樹影底下,閉上眼拚命地思索著,腦子裡卻像是被漿糊填滿了一般,暈暈乎乎,無比混亂。
在他閉目的期間,熟悉的陰冷感再度慢慢攀附於他的身上,祁硯忽然嘗到自己的嘴裡有一股鏽鐵般的甜腥味,可能是剛才亂撞時不小心磕破了舌頭。
這讓他回想起前世在農村老家過暑假時爺爺給他講過的老故事。爺爺說過,每當碰到可怕事物的時候,就把舌頭咬破一點點,把舌尖血噴出來。
原來農村裡的老人比較迷信,認為舌尖血是人體內至陽至剛的物什,能夠驅逐陰邪。當時聽到故事的祁硯隻是一笑了之,而他現在也病急亂投醫,真的狠下心來,在自己舌頭上咬了幾下。
血腥味在自己口中蔓延開來,祁硯忍住舌尖處傳來的疼痛,用力把一口鮮血啐在了前方。就感覺自己身後那黏滑陰寒的負重感忽然減輕了。這鮮有的好轉讓他頓時安下心來,受到疼痛的刺激,意識也更加清醒。
他調整著自己的情緒,開始慢慢地把散布在自己全身的混亂靈氣穩定下來,控製著體內經脈的流轉,消除混沌。
他奮力睜開眼睛,正看到兩幅重疊的光影畫麵——一個是掛滿紅月亮的院子,另一個是休息屋的地麵。這兩副景象在自己的視野裡模模糊糊地來回閃現,祁硯心裡一喜,他知道自己正在從幻覺當中脫出。
他的觸覺感官也逐漸地恢複了,他感到有人在不停地拍打著自己的臉頰,搖晃著自己的身體,把自己緊緊地箍在懷裡,在耳邊一聲接一聲地喊著他的名字。
祁硯狠狠咬住自己的舌頭。在劇痛之中,血液的甜腥味充斥著他的整個口腔,祁硯竭儘全力,從沼澤泥潭般的夢境裡掙脫出來,拚命地撲向了身邊那人的懷裡。
自己身上好冷,他的身上卻是一片火熱而溫暖。祁硯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死都不想要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