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力度如何?”一邊努力地按摩,司冬墨一邊耿直地問祁硯,“快不快,疼不疼,我這樣的技巧怎麼樣,舒服嗎?要不要慢一點兒?”
體會著男人不俗的按摩手法和越來越高能的台詞,祁硯鼓著臉頰,一句話也不說。心裡惱著,拳頭反手向後捶了一下。
這個呆子!他究竟有沒有發現自己的話有點不對勁啊?
按完了背部,冬墨又給他細細地捏著腿腳。祁硯靠在床邊,看著冬墨坐在床邊的小凳子上,專心致誌地給他揉著腿上的淤青,他忽然眼睛一酸,視線裡蒙上了一層水霧。
冬墨對之毫無察覺。直到後來,他發現自己手中少年的腿連帶著他的身子都在微微顫動著,他才抬起頭來,正看到祁硯眼裡水汪汪的,像小兔子一般紅著眼睛,默不作聲地盯著自己。
他嚇了一跳,趕忙上前去,在祁硯眼前仔細瞅了瞅。被發覺偷偷含淚的祁硯急忙捂住眼睛。透過指縫,他看到這男人像一隻傻乎乎的大狗一樣憨憨地衝著自己笑,頓時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隻好鬱悶地把手放了下來。
冬墨小心翼翼地問道:“是不是我力氣太大了,把你弄疼了?”
“沒有,力道剛剛好。”祁硯搖了搖頭。
“那好。你方才可能是累了,連眼眶都紅了。”冬墨一笑,又回到了小凳子上,繼續他手法細致的按摩。都說認真地男人最帥,祁硯看著他在燈下專心埋頭做事的輪廓,不由自主地揚起了嘴角。身上僵硬的肌肉和經脈因著這一絲不苟的按揉而活絡起來,寒冷酸軟的痛感逐漸消失,祁硯眯著眼睛緩緩吐息納氣,讓殘存的靈力在自己的周身循環回流開來。
“冬墨,你真好。”
被喚到名字的男人抬起頭,安心地笑了。
這一番按摩讓祁硯全身舒暢起來,很是享受。塗抹完藥油之後,司冬墨出門打水洗手,祁硯慢慢挪動著身體,在綿軟的被窩裡仰躺著。
好困,該睡覺了……
愜意地伸了個懶腰,祁硯在舒適的床鋪裡靜靜地眯了一會兒。快要沉入夢鄉之時,他忽然聽到屋外傳來乒乓的一陣響動,不怎多想便開口問道:“冬墨,外麵怎麼了?”
無人應聲。
祁硯有些疑惑地支起半身,突然感覺到一陣熟悉的陰寒。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肉.體上深刻的記憶優先於大腦的思考,令地脫口而出:“冬墨!它好像來了!”
冷,好冷。莫名的恐慌和絕望感湧上了心頭,占據著他的全部靈魂。
這感覺如此熟悉,又如此糟糕——他知道是誰來了,而且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距離上一次的襲擊僅僅過了兩個鐘頭,那詭異的陰寒竟然卷土重來。
危急時刻,他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向著門外高聲喊道:“冬墨冬墨!是詭夢煙!它又回來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走廊上傳來。砰的一聲,屋子的門被打開了,司冬墨邁著大步走進房內,朝著祁硯的方向匆匆趕來。
“冬墨,你來了,剛才……”
話還沒說完,祁硯猛地感覺到了不對勁。隻見冬墨朝著自己這邊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他一瘸一拐、膚色慘敗、兩眼無神,活像是生化危機片裡的喪屍。
祁硯失聲驚叫:“冬墨!”
就聽那個冬墨“咯咯”兩聲,從嗓子裡發出了既粗啞又怪異的嘯叫聲,接著四腳著地,朝著祁硯吭哧帶喘地爬了過來。
“冬墨,你……”祁硯腦子裡一片空白——冬墨他這是怎麼了?
磕磕絆絆地向後退去,但已經來不及了。司冬墨低吼一聲,瞬間朝著祁硯飛撲過來,高大的身軀從天而降,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祁硯的咽喉死死摁住,叫他動彈不得!
“呃呃……”
祁硯被他巨大的力量掐得翻起了白眼。在他恐慌的視線中,平日裡溫柔憨厚的男人此時如同一頭發狂的雄獅,血紅的雙眸裡布滿了殺意。這一刻的司冬墨不再是那個疼他寵他的好大哥,而一心隻想致他於死地……
“冬墨……”
被頸部極大的力量所鉗製,祁硯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眼眶裡蒙上了一層深深地淚水,祁硯艱難地呼喚著司冬墨的名字,意識也逐漸稀薄……
不,不對。一定有什麼弄錯了,司冬墨不會想著要殺死他的,他明明那麼疼他,就連他不慎扭傷了腳踝都會揪心不已。
在窒息到瀕臨死亡的那一刻,或許是回光返照,祁硯霎時間清醒了過來。他拚儘了全力,自臟腑中凝聚起一團灼燙的氣體,將之從咽喉之中猛地噴出!
“噗哧——”一團酸性極強的毒液從喉頭吹出,正噴在了司冬墨的臉上。男人頓時鬆開了手、捂住臉頰,發出殺豬般恐怖的嚎叫聲,被巨無貝的毒液正麵射中,在房間內疼到打滾發瘋。
祁硯從床鋪上爬起來,接著便軟倒了下去,趴在床沿痛苦地乾嘔個不止。剛才差點被活活掐斷喉管,他幾乎快要窒息而死,現在一個勁吐得沒完,心裡更是恐慌不已。
自己剛才噴出的毒液類同巨無貝的毒汁,具有極強的灼燒效果。那時候他顧著保命,幾乎是本能地做出了最後掙紮的一擊,毒液在如此近的距離裡砸中了人的麵部,十之八.九會造成毀容。
冷,屋裡更冷了。就見男人從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來,一抬臉,祁硯幾乎嚇得半死:他果真被完全毀容了,一張硬朗英俊的臉上爬滿了腐蝕過後的糜爛皮膚,有不少腐朽的陳皮已經半掛不掛地拖在臉上、搖搖欲墜,整張臉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不……”這不是真的!
就在這時,祁硯一愣,盯著男人在打鬥中露出的半邊肩部,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腦海中一瞬即逝。
這不是真正的司冬墨。
真正的司冬墨,他背後古怪的黑色花紋一直延續到前邊的肩膀和鎖骨附近,看起來陽剛而性.感。然而眼前的這個“男人”,他露出來的肩上一乾二淨,什麼花紋也沒有。
“他”不是司冬墨。
祁硯心裡驟然一輕,緊接著,他醒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