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把年幼的你放在當時還很富裕的鄉紳家的門口,寄希望於善良的地主夫人能夠收養你,讓你有安身立命之地。
同時,為了讓你擁有自保的工具,也為了給你留下一絲關於家的紀念,他們還把帶有匠人村標識的刀片留給了你。”
冬墨愣了愣神,他從外衣的夾層中取出了常伴在身的刀刃,在燈下細致地查看。從刀柄的成色和鏽跡來看,這塊刀刃古樸蒼老、年代久遠,想來已經鍛造了很多年。但時至今日,它依舊反射著森冷的寒光,銳氣逼人。
祁硯輕聲說:“這把刀做工精良,很有可能是親人所擁有的唯一一件財物。他們大約希望,讓這把鋒利的刀片陪伴你、保佑你,你看到它便能想起愛你的家人們,想起生你養你的故鄉。”
他想到過,在朱魔兩國開戰之際,紅葉郡邊境上人魔混居的村落所遭受的災難必定是最為深重的,不但魔國歧視他們混雜的血統、恨不得除之殆儘,朱國的百姓可能也並不接納他們的同胞身份。
在人魔種族相敵對的年代,兩族混血的後裔隻得隱瞞血統身份、離開曾經生活的家園。在兵荒馬亂中顛沛流離,家人們能儘力將年幼的冬墨保全下來,為他找到好的歸宿,已經是亂世當中的奇跡了。
在搖曳的燭光之下,男人眼裡少有的脆弱令他心疼。
冬墨垂下眼眸,修長的手指在刀麵上輕柔地摩挲。涼薄的刀片因著家人贈予的心意而帶上了些許的溫度,他不由得俯下.身子,將刀麵輕輕地貼上了自己的臉頰。
“謝謝。”
一聲低語,不知是對誰而說。
但祁硯很欣慰。冬墨終於能解開血統和身世的心結,正視既成的事實,臉上的愁雲逐漸消弭,露出了熟悉的淡淡笑意。
他看著男人將刀刃小心地安放回原處收好,隨即轉過身,爬回到被窩之中。
“祁硯,咱們休息吧。”
聞聲,祁硯也咧嘴,莞爾一笑。
“睡覺咯!”
輕車熟路地鑽進了被窩——或者說,司冬墨的懷裡,抱著高大結實的身軀,真的好溫暖。他忍不住在那健壯厚實的身軀前蹭了一蹭,忽然聽到男人突兀的一聲低喘,忙抬起臉來:“怎麼?”
冬墨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於在祁硯的再三催促下老實答道:“蹭……蹭到後背了。”
“又碰到黑紋了?奇怪,以前咱倆離得近的時候怎麼都沒這樣過。”祁硯狐疑道,“該不會是你的心理作用吧?自打知道黑紋是魔印之後,你的後背好像變得比以前敏感多了。”
“嗯唔……大、大概是吧。”
男人含糊不清地回答了一聲,然後調整著姿勢,平躺下來,這樣的話,他的後背就不會成為祁硯“誤傷”的對象了。
兩人對望了一會兒,忽然不約而同地哈哈笑了起來。
“嘿嘿……冬墨,以後我可抓到你的把柄了。”祁硯把腦袋埋到冬墨的臂彎裡,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如果不老實的話,我就在你的背上撓一撓,你就會乖乖聽話了,對不對?”
“我一直都很老實。”冬墨委屈地癟了下嘴巴,忽然抻長脖子,在祁硯的耳垂上悄悄咬了一口。
遭遇突襲的祁硯猛地打了個哆嗦,像小獸般嗚地低叫了一聲。他本能地蜷縮著身子、撓著被咬到的地上,可隨即聽到男人驚喜的聲音:“原來你的‘要害’在這裡呀!祁硯,可不止是我一個人有‘把柄’了喔。”
“什麼嘛,你竟敢突然咬我耳朵!”
祁硯轉過身去,努力把手伸向冬墨的背後,想要報複性地撓幾下他的黑紋。他抓住冬墨的肩膀、使勁地扳了幾下,想要把他翻轉過來,奈何對方的身軀健壯結實、沉甸甸的,像是長在了床上一樣紋絲不動。
“好啦,睡吧。”
冬墨把狂躁的小貓攬到懷裡,在他的額前輕輕親了一口。
“哼,真是壞蛋冬墨。”
少年埋在男人的胸口,軟糯地嘟噥了一句,聽在冬墨的耳中卻像是在撒嬌一般。他不由得摟緊了祁硯的脖頸,揉著他的頭發。
“對了,祁硯,我突然發現咱倆有個共同點。”
祁硯稍稍仰頭,“什麼共同點?”
“咱們倆都不是人。”
“……”
祁硯是小靈獸,冬墨算得上半隻魔,還真的都不是人。
“可是,我怎麼聽著覺得你這話像在罵人呢?”借著窗外的燈光,祁硯隱約看到男人正憨憨地傻笑,伸出手指在他的腮幫子上戳了一下,“還笑,傻乎乎的大笨魔。”
“傻乎乎的大笨魔,正配肥嘟嘟的小笨鳥。”冬墨嘿嘿笑了聲。不等祁硯反駁,他趁著被窩裡的黑暗,悄悄地堵上了少年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