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過幾次烤南瓜,去皮去籽,抹上粗鹽和黑胡椒粒,烤好後金黃,表層微焦,鹽烤後的香甜味更足,是懶人的烤箱必學菜式。
“先預熱,”溫崇月說,“溫度適中能讓料理更快定型,烘焙蛋糕的話,所用的時間也會縮短。”
夏皎用力咬了一口魷魚乾,這是爸爸剛買來不久的,韌性十足,咬住扯出去的時候,上下牙齒重重抵在一起,有種小人手拉手在天靈蓋上跳舞的錯覺。
她似懂非懂:“那不追求時間的話,是不是沒區彆?”
手指從調節溫度的旋鈕上鬆開,溫崇月搖頭:“口感和外表都會受影響。”
烤箱預熱的時間中,他將剁碎的羊肉、蒜末、洋蔥餡兒攪拌了一下,均勻撒入孜然、肉桂粉、鮮檸檬汁、黑胡椒粉、橄欖油和鹽,填在剛才挖空的南瓜中。
夏皎承接了這個放南瓜的工作,小心翼翼地將托盤放入烤箱中,選擇200度,15分鐘。
溫崇月拍拍她腦袋:“好了,等會澆上醬汁和薄荷就可以直接吃。還有15分鐘,你想不想在晚餐上來一份披薩?”
夏皎誤以為他要自己做,苦惱:“我家隻有一個烤箱哎。”
溫崇月提醒:“小區門口不是有家披薩店?你一天沒運動了,剛好去散散步,就當鍛煉身體。”
夏皎:“……”
對於一個社恐來講,哪怕是下樓去小區外買披薩,都是“出遠門”。
幸好現在天氣冷,夏皎穿了褲子和毛衣,外麵裹一件包到小腿的羽絨服,再戴上口罩。口罩就是社恐的盔甲,口罩一戴,社恐的安全指數大幅度提高;如果再給她一副藍牙耳機和墨鏡,那麼她將會刀槍不入。
全副武裝完畢,夏皎才跟著溫崇月下樓,現在是下班時間,一路上遇到不少“點頭之交”——那些住在一起的鄰居,隻臉熟,其他一概不熟。
夏皎慶幸有墨鏡口罩保護,讓她省去打招呼的時間。
她不自覺貼近溫崇月,拉著他的袖子,抿著唇,寸步不離。
溫崇月低頭。
自己的新婚妻子,此刻看起來就像一個被搶去所有過冬鬆果的小鬆鼠,夾著尾巴小心翼翼地依靠著他。
在路上,夏皎和溫崇月聊天時候的聲音也小,擔心影響到其他人。這樣的交談的確不會給其他路人造成困擾,溫崇月卻必須要集中精力才能聽出她在說什麼。
溫崇月忽然感覺,自己妻子就像是一個小小的蝸牛,在出門後,她立刻將自己全部縮入蝸殼中,絕不對外露出分毫。隻有在無人處,才會偷偷露出兩個可愛的小觸角。
比薩店中人不多,堂食的人很少,一個外賣員在等著拿單子,點餐處的服務員正在聊天,夏皎卻沒有直接過去。
她下意識地尋找店裡的自助點餐機。
即使櫃台前沒有一個顧客,夏皎仍舊走到機器前,認真地挑選著屏幕上的比薩分類。
她征求溫崇月的意見:“你覺著鮮香麻辣海鮮好,還是炙烤牛肉芝心?”
溫崇月說:“炙烤牛肉。”
話音剛落,比薩店的玻璃門被大力推開,身著黑色鼓鼓囊囊羽絨服的男人火急火燎地進來。
夏皎下了單,還沒和溫崇月說話,就聽到熟悉的聲音:“我要倆超級至尊花輪……芝……芝心……這名字真拗,還有炙烤西……啊,就這個,來一份,還有那個,這個,都要。”
溫崇月看著身邊的小蝸牛悄悄地挪了腳,罕見地伸出她縮起來的小觸角。
夏皎側身,看著不遠處正在點單的人,與此同時,後者點單結束,轉身,手肘擱在櫃台上。
溫崇月看到男人的臉,對方沒戴口罩,皮膚很黑,牙齒白,像一個隻長個子不長腦子的哈士奇。
夏皎想要轉身,楊葉已經鎖定了目標,他笑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聲音響亮,在店鋪內回蕩:“小餃子!”
他嗓門亮,一句小餃子把店裡的工作人員都喊起了頭,看向聲音發源地。而楊葉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好似沒有注意到這些目光,他樂嗬嗬地走過來,驚且喜:“你也回家了啊?”
夏皎避無可避,她沒想到自己戴著口罩還能被認出來。
她說:“回家看看爸媽。”
“緣分啊,”楊葉樂了,“要不說咱倆有緣呢,我也是——”
這樣說著,他下意識想拍夏皎肩膀,伸出手,卻被人捏住手腕。
楊葉這才注意到溫崇月。
這麼冷的天氣,溫崇月穿著黑色大衣,難得見穿這麼考究的男人,長得也不錯,楊葉愣了愣神,覺著眼熟,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溫崇月文質彬彬地說:“我理解你見到老同學的激動心情和過度熱情舉動,但請不要拍打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