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春至草漸青(1 / 2)

人間最得意 平生未知寒 11577 字 9個月前

隨著那個中年男人被一劍攪碎所有生機,那尊高大數丈的法相也隨即破滅消失。

白色的妖丹滾落在地,緩緩滾到李扶搖的腳邊。

李扶搖震驚的看著遠處半空那個提劍的女子。

女子身上有著一左一右兩個窟窿,看著光景慘淡不已。

可詭異的是,雖然有兩個窟窿,但是女子身上卻沒有半點鮮血流淌。

李扶搖雖然並未受傷,但是那一劍從他手裡揮出去,僅是一劍餘韻便讓他五臟六腑都震蕩不堪,演化出來那座靈府更是出現了絲絲裂痕,要重新修複想來還是得花不少時間才行。

相比較起來,一條性命和這點苦痛,李扶搖更願意在意前者。

臉色蒼白的李扶搖看著遠處的女子,動了動嘴唇,喊道:“前輩……”

那個女子看不出年齡,但有這般境界,能夠這麼快斬殺一位登樓境妖修,肯定得比自己要年長許多。

喊一聲前輩,應當是不錯的吧?

可誰知道,在李扶搖這句前輩喊出來的同時,那女子便轉過頭來看了李扶搖一眼,皺眉冷笑道:“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李扶搖一時之間啞口無言,心裡有些莫名其妙,喊一聲前輩怎麼了,我又沒做錯啥事,要不是剛才這女子還救過他一命,依著李扶搖的脾氣肯定扭頭就走了。

隻是現如今不僅走不了,而且也不能走。

那女子應當受傷很重,李扶搖至少得看看之後能不能照拂一二,他算不上什麼老好人,但是有恩自然是要報的。

女子冷漠道:“轉過頭去。”

李扶搖後知後覺,才有些慌張的轉過頭去。

片刻之後,女子落到地麵,拿出衣衫換好,這一次是一套月白色的長衫,在領口處繡著一柄小劍,衣袂處繡著金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女子身材本就修長,隻是胸前風景並不壯闊,可也就是這樣,才平添了好些英氣。

走過數步,女子轉而看向那數柄劍。

視線停留在某一柄劍上,眼神複雜。

她看向李扶搖,開口說道:“我那一劍,比起來朝青秋的那道劍意,如何?”

李扶搖轉過頭,看了一眼女子裝扮,有短暫失神,回神之後,聽著這女子問這個問題,也隻是苦笑無語。

這他娘的怎麼回答,朝劍仙隨意一劍,便能斬殺一位登樓,您老人家這麼淒慘才讓一位登樓斃命,這孰輕孰重,不用多說吧?

女子忽然冷笑道:“你覺得我老?”

李扶搖瞪大眼睛,顧不得什麼,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前輩知道我在想些什麼?”

女子漠然無語。

李扶搖尷尬笑了笑,“前輩在登樓裡,固然是一位極其厲害的劍士,隻是朝劍仙已經進入滄海……”

女子冷然一笑,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李扶搖不知道說些什麼,就這樣沉默不語,隻是腦海裡開始回顧之前那一戰,並未再生出其他想法。

當然,這要是生出了,自然是要被看出來的。

李扶搖看著那女子沒有什麼重傷的樣子,便不再操心,坐下之後開始打坐,恢複靈府劍氣。

女子看了一眼李扶搖身側某處,皺眉道:“你竟然不是劍山弟子,許寂那家夥還真舍得把劍玉都給了你。”

李扶搖自從懸劍開始,幾乎所有見過他出劍的修士,都認為他就是劍山弟子,畢竟在劍士一脈凋零的今天,若是有劍士在世間行走,難以不和劍山聯係起來,隻是李扶搖雖然是陳嵊的徒弟,要喊老祖宗許寂一聲師爺,要叫吳山河的師兄。

和劍山的關係實在是不能不算緊密。

但實際上他還真不是劍山弟子。

當年師叔謝陸的有心無意,讓他在天黑之前沒有登上劍山山頂,從而沒有能成為劍山弟子,後來撐著老祖宗給的燈籠下山,就在劍山腳下練劍,實際上他的待遇已經算是比絕大部分劍山弟子還要好了,隻是許寂和謝陸存有私心,不讓他成為劍山弟子,許寂之前便隻是一心想要李扶搖好好看看人間,練劍不為外物所累。

最後贈送劍玉的想法,大概也不是想著讓李扶搖以後在劍山有難的時候施加援手,更大概率是想讓李扶搖練劍的速度快一點罷了。

最後已經是將死之人的許寂,所求真的已經沒有了半分功利性了。

女子隨口一言,讓李扶搖睜開眼睛,有些失神。

劍玉一直被他放得很好,一直懸在腰間,從未拿出來過,自然不可能被人看到,女子能夠知道他有劍玉,自然是對劍山極其熟悉之人才是。

會不會是師父陳嵊的師姐師妹的說法?

可真要是師父的師姐師妹,陳嵊不至於絕口不提啊。

李扶搖頭亂如麻,乾脆不再說話。

女子走過兩步,伸手在李扶搖身側一拉,憑空將他放在儲物法器的一壺酒拿出來握在手上。

這讓李扶搖又一次目瞪口呆。

這到底是個什麼妖怪?!

女子沒有去理會李扶搖的想法,隻是坐在一截樹樁上,喝著李扶搖從那城門口老修士手裡買來的寡淡酒水。

神情平淡,看不出滿意與否。

李扶搖默默的拿出來一壺酒,小口小口喝著。

這趟南下,他到底是比之前要多喝了許多酒了。

喝著酒,李扶搖小心翼翼說著話,最開始是表達著謝意,最後才是開口說這一些閒話。

女子自顧自喝酒,沒有絲毫想要搭話的心思。

李扶搖最後說起了那幾柄劍,十裡明月,高樓草漸青。

其實這幾柄劍裡,也就隻有十裡和明月兩柄李扶搖知道一些事情,高樓和草漸青這兩柄劍,李扶搖一點東西都不知道。

女子忽然開口說道:“那柄劍,我認識。”

李扶搖下意識去看女子身側的佩劍。

哪一柄?

女子一臉眷念,輕聲道:“魏春至都不在了,誰還知道春至草漸青呢?”

聲音輕柔,像是一個在等著丈夫歸家的女子與旁人談起自家丈夫。

言語之中的驕傲,言語之中的思念,就是這一句話裡,便顯露無疑。

李扶搖看向那柄草漸青,想起之前女子遭受的重傷。

他拿起草漸青,遞給女子,輕聲道:“前輩可要將它帶走?”

女子笑道:“魏春至都不在了,我帶著它又有什麼意義呢?”

李扶搖默然無語,隻是大致猜到了這位女子的身份應當和草漸青的劍主十分緊密,或許她便是那位魏春至的妻子也說不準。

李扶搖喝了口酒,輕聲說道:“前輩講講魏前輩吧?”

女子仰頭喝著酒,平靜道:“你真想聽?”

李扶搖點點頭。

世間的故事大多老套,並無新意。

隻是故事裡的情意卻不見得相同。

愛恨情仇,說是太過普遍,是因為人人皆有,隻是說特殊,又是說每一個人的都不同罷了。

就像當年李扶搖在白魚鎮說書的時候,故事裡的那些人,其實拋開姓名,故事都大致相同,他其實也不願意這般講故事,可是那些酒客愛聽,也聽不進彆的東西,他能怎麼辦?

還不是隻能順著心意。

畢竟他需要說書過活。

那些他自己編的,覺得有趣的故事,也隻能當做一日說書結束的添頭提上幾句,可喜歡的也不多。

那是李扶搖第一次覺得世道挺不好的時候。

……

……

女子低頭拿過那柄草漸青,緩緩伸手握住,竟然就隻是握住,這柄劍便開始微微顫鳴,劍氣衝霄。

隻是裡麵的劍氣,讓李扶搖一怔。

明顯這是兩道劍氣相互交錯。

其中一股和這女子無比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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