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淮錚頓了腳步,摸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號碼的主人接得也快,清冽的聲音透著不正經的調調:“靳四公子親自給我打電話,該不會又臨時追加行程給我吧?”
靳淮錚的視線在兩棟樓間徘徊,言簡意賅道:“老夫人的病房在哪?”
手機裡頭的嚴承訓沉默了兩秒,頗為意外:“你不是不去嗎?”
望京城內,最負盛名的是靳言陸裴四家。
靳家是百餘年的豪門世族,言家書香門第,暗地裡人脈廣手伸得長。後來兩家結為姻親,也就是鬱書憫的爺爺奶奶,言靳兩家像兩根互相纏繞的藤曼,一榮俱榮。
嚴承訓是鬱書憫奶奶的最小弟弟的二兒子,和靳淮錚是從小到大的好友,現為他公司的唯一藝人。出道時特意藏了家世,用此做藝名,原名字不叫這個。
前陣子老夫人病重,親戚皆去探望,就連忙昏頭的嚴承訓都暫停工作回望京一趟。
去醫院前問過靳淮錚,那會兒靳淮錚斬釘截鐵地拒絕,說:“她可不想見我。”
靳淮錚語調沒什麼起伏:“聽說下了病危通知,總得趕在離世前見一麵。”
嚴承訓大概是在化妝,準備出席活動,還能聽見化妝師在旁提醒他閉一下眼睛。
他便閉上了眼,同時繼續說:“昨兒個還聽見我爸跟幾位叔伯商量哪塊墓地,估計就撐這一時半會了,你去見見也好,雖然我姑當初是做得偏激了點。”
靳淮錚沒應聲。
待嚴承訓說了具體的病房號,他就結束了通話。
靳淮錚沒有在原地久站,進B樓後,直接乘電梯去老夫人病房所在的樓層。
廊道寂靜空蕩,偶爾有查房的護士路過,靳淮錚雙手插在外套口袋,徑直走向廊道儘頭的房間。
門鎖扭動的脆響,驚擾了病床上閉目養神的老夫人,她睜眼,艱難地偏頭望去,看到靳淮錚的那一秒,表情從期待轉變為嫌惡,一雙眉緊緊擰在一起,似乎在說“怎麼是你”。
靳淮錚習慣她的厭惡,神色漠然地向她走近。
病痛的折磨令一向雍容雅貴的老太太白了發,精心保養的皮膚浮滿皺紋,病態憔悴。
她佩戴氧氣罩,無力說話,喜怒哀樂隻能通過眼神來傳遞。靳淮錚睇了眼崎嶇起伏的心電圖,仿若那是她生命的計時器。
“您是不是很失望?”
“是不是在想,為什麼不是二哥來看您?”
靳淮錚拉過一條椅子坐在床邊,玩味地勾起笑,一一道出她心中的所思所想。而瞧她愈發激動的眼神,他確定靳家人沒有和她說靳永铖去世的事情。
他指節分明的手慢條斯理地摸過輸氧管,腕骨的手串晃入她的視野中,她驀然懼怕起來,死盯著靳淮錚那張明明掛著淺笑,寒意瘮人的臉,像地獄中掌管死生的判官。
忽地,靳淮錚抬眼對上她的視線,如一柄冰冷的刀橫在她脖頸:“您要是真想見他,也不晚。他的遺體就在隔壁殯儀館火化,這會兒下去了,您還能見著。”
話落,他眸底的陰鬱加深許多,在看到她難以置信的表情後。
這消息像巨石從天而降砸在她的胸口,呼吸道似被堵住了般,幾欲窒息,那戴著檢測儀的手遽然抓緊床單,心電圖的起伏跳動明顯。
這啊,遠遠不夠。
靳淮錚恨意淬骨地繼續道:“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萬籟俱寂,他一字一頓:“是被你一直袒護的親兒子,他哥哥,花錢找人撞死的。”
那天,他回老宅。
無意間窺到靳鎮北大發雷霆,質問靳淮南時,字字句句都裹挾不忍聽的痛感。但他沒有直接戳破,第一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