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地藏王(2 / 2)

騙子心事 周悸眠 5926 字 11個月前

他應聲走進祠堂,手中捧著兩個黑色文件夾。靳鎮北暗遞眼色,他便將最上方的一個遞給靳淮錚。

靳淮錚猶疑接過,翻開一看,是靳氏的擬任書,要他空降靳氏的管理層。

靳鎮北從沒質疑靳淮錚的能力,是他親手打磨十幾載的利刃。

若非紙包不住火,這份任職書早在三年前就交到靳淮錚的手中,接替他父親原先的位置,也算告慰他死去的父母。

“我說過,我對你們靳家的東西沒什麼興趣。”靳淮錚麵露怫色,合上了這份文件,以為靳鎮北要以這種方式來消弭自己心中多年的愧疚。

冤有頭債有主。

他拎得清楚。

靳鎮北早知他不會接受,又讓申毅將第二份文件遞給他。

第二份,是遺囑。

“靳氏風雨飄搖經營了百來年,列祖列宗在上,我斷然不會讓它再毀我的手上。”靳鎮北眼神示意靳淮錚翻開這份他昨夜修改的遺囑,同時繼續道,“是我管教方法有錯,淮南性子心浮氣躁,為大忌。”

常言說長子為尊,靳淮南認定這點,覺得日後無論如何,靳氏一定是他的,學業稍有懈怠。但靳永铖聰敏過人,待人接物張弛有度,得靳鎮北的喜愛。

靳鎮北對靳淮南的嚴苛,致使天平傾斜,局麵混亂。

靳永铖誌不在此,又與靳淮南矛盾激化,遂借與老夫人鬨僵,脫離龍潭虎穴。

“但你終歸不是靳家的人,我再看好你,局勢也很難讓你接手。”

靳淮錚麵色凝重地垂眼掃過遺囑內容,恍然明白了靳鎮北要他進入靳氏管理層的原因。

靳永铖死了,不少牆頭草經風一吹,紛紛倒戈。若靳淮南賊心不死,暗地架空靳鎮北的控製權,偌大的集團將像落敗的王朝,在資曆不足的掌權者手中,一步步走向衰亡。

如今,靳鎮北要將靳淮錚推入鬥獸場。

堂而皇之地放任他們爭,還要靳淮錚做到能同靳淮南分庭抗禮。仿若他磨刀十幾年,培養靳淮錚這麼久,就是預料到會有這一天。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等我死後,交到這個人手上的靳氏,必須是完整的。”言外之意,清理乾淨靳淮南的餘勢,讓遺囑上的繼承者安穩上位。

明眼看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靳淮錚覺得好笑:“我憑什麼要為一個非親非故的人做這麼多?”

靳鎮北杵著拐杖,踱到靳淮錚麵前。

斜照進祠堂裡的燈光,有一縷落在他臉上。那雙慈藹的笑眼灼灼直視靳淮錚,卻像刀子似的抵在靳淮錚心口,以最和善的口吻剖開殘忍的事實:

“因為,他犯了錯。”

“但我不點頭,你動不了他半寸。”

像靳淮錚收集兩年多的罪證,成一堆廢紙,反倒間接給靳淮南搭橋,移花接木害死了靳永铖。像這回事故扣上“意外”,不再追查,罪魁禍首無事發生。

人心一旦被冰冷的利益澆灌久了。

笑麵佛也能在背地裡露出惡鬼的獠牙。

“我隻有一個條件。”靳淮錚自知現今的他還不足以和靳鎮北抗衡,再者,他的目標僅是靳淮南。

“你說。”

“我可以當那個人的幌子。”靳淮錚當靳鎮北的麵,睇了眼遺囑最後一行的鬱書憫的名字,肅然道,“但您要保證,不牽連到她。”

安靜,仿若能聽見燭火燃燒的劈啪聲。

兩人的影子在光下,悄無聲息地爬上高台,烙在骨灰壇麵。

“她是我孫女,我自然不會讓她有事。”靳鎮北舒展眉眼,轉而拄著拐杖走到案台前。

靳淮錚凝睇他佝僂的背脊,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的白紙,然後,湊近燭火。

眨眼間,烈火吞噬,白紙化為灰燼,如雪飄浮在空中。

有一殘骸碎片落在靳淮錚的肩頭,他看到了兩個字——靳淮。

這紙……

是修改前的遺囑。

那一刻,他心中五味雜陳。

靳淮南,你爭什麼呢,在此之前,這一切,一直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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