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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地選址在北郊,環境清幽。
送行那日,望京潦倒於一場霪雨。蒼穹陰沉,忽有風來,雨斜如簾,驚動枝頭鳥雀,撲棱著雙翅,盤旋片刻又棲巢而眠。
其他人陸陸續續離開,靳淮錚成最後一位給靳永铖獻花,那彎下的背脊,仿若承擔了許多的重責。
嚴承訓撐傘站在鬱書憫身邊,單手斜插兜,同她一樣,在雨勢偏小的空曠地等靳淮錚。
此情此景牽扯他腦海裡的陳年舊憶,他倏然開口,狀若無意地和她講:“我第一次見你小叔叔也是在墓地,那會兒他父母去世,你爸爸忙前忙後料理好後事。我站在送行人堆裡,你猜我看他的時候在想什麼?”
“同情他嗎?”父親離去的哀傷浮在心頭,致使鬱書憫說話的聲音帶了點喑啞。
嚴承訓搖搖頭,繼續說:“是覺得他很堅強,居然沒掉一滴眼淚。甚至認識他這麼久,都沒見他再為什麼事而難過。”
“他不說,我們都知道,你爸爸的去世對他的打擊也挺大。”說到這,他悵然歎聲,“偌大的靳家怕是真找不到幾個真心對他好的。”
鬱書憫懵懵然地抬頭看嚴承訓,不太認同:“爺爺對他應該也挺好的吧。”
嚴承訓輕挑唇角,意味深長地反問:“小姑娘養過鳥嗎?”
籠中鳥的命運從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喂養者,喜時投食,厭時斷食。
遠處靳淮錚眸光晦暗不明,注視著刻碑,思緒經風牽扯,恍然一瞬,他仿若回到三年前,他第一次踏入江川。
時隔多年,他再度見到靳永铖,暴雨突至,傾盆而下,他淋得狼狽。
那時,僅有靳永铖在家。
鬱書憫剛巧去參加同學的生日會。
盛夏,大雨淋濕他額前的發,襯衣外套與白色短袖貼緊他的身體。
他眼眶猩紅,盈盈淚光綴在眼角,瞳眸映著靳永铖震驚的模樣。
他的情緒遊離在絕望和崩潰邊境,咬牙問靳永铖:“你是不是也知道我父母是怎麼死的,你也幫他瞞著我,那以前對我的好,也是愧疚?覺得我很可憐嗎?”
天際一道驚雷,靳永铖心頭震顫。
他視線下落,隱約看到靳淮錚腰腹纏繞白紗布,深陷困惑,望京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父母的死因,我確實知道。”靳永铖瞧他狼狽頹然的模樣,如鯁在喉,“但我照顧你,全然是把你當成我親弟弟。”
可能,靳永铖後來知道原因。
在靳淮錚毅然決然搬離靳園,帶他奶奶另尋他處的時候,靳永铖邀他來江川吧。
靳永铖曾說,若他望京待不下去了,江川會是他的退路。
可是他拒絕了。
他說,
二哥,我沒有退路了。
他不可能當父母的死全然沒有發生。
可是他一直奉為第二個父親的靳鎮北雖做了幫凶,但對他十幾年的管教和照顧,他也忘不了。
像是走進一條死胡同,退縮不太甘心,向前一步卻又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