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壓在他心中的石頭,好像消失了。
卻沒想到,下一秒挨了小姑娘一拳,捂著左肩訝然又不解地盯著她,笑道:“這也錯了啊?”
“錯了。”鬱書憫直勾勾地凝視他,酸楚的情緒湧進她心坎,拽著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下垂,“你是笨蛋嗎?”
“你是覺得靠犧牲自己的利益去換這些,會顯得自己很偉大嘛?”鬱書憫氣話反說,不想將自己的心疼表露得太明顯,“我又不稀罕那些。”
“誰想要這破宅子了,到晚上就陰氣深深的跟鬼門關一樣,還有什麼產業,我又不懂怎麼管。”她環顧一周,氣得小嘴不停地叨叨,“現在我就過得挺好啊,我媽給我的錢都用不完,江川崇南兩套房也不會讓我流落街頭——”
她氣短,講到這停了下,換口氣的同時順帶話鋒一轉,又罵了他一句:“笨蛋。”
像個炸毛的小貓,發泄完以後突然消停了。
靳淮錚垂眸看著她,眼底揉進很複雜的情愫。
他其實還不太明晰自己的感情。
跨年那天在醫院,他想要她留在身邊。可在剛剛,他視線遊移著,落在她喋喋不休的唇,冒出讓他自己都覺得意外與卑劣的念頭,想要趁這月色最好時,俯身吻她。
“嗯,我是笨蛋。”他軟下聲,哄著她,“也不該惹憫憫生氣,我錯了。”
一句句,短暫磨平她的棱角。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情緒,又問他:“還有其他事藏著麼,靳淮錚,我要你自己坦白。”
他還有其他事麼?
靳淮錚捫心自問,卻隻感受著心房的顫動。
在她的凝望下,他的耳朵卻將這話翻譯成另一個問題,問他自己,到底有沒有一刻喜歡過她。
他藏在口袋裡的手,指腹摩挲過銀戒。
而後,坦然告訴她:“沒有了。”
他對她的喜歡,從來不是過去式。
至於是否是當下,他現在還不能完全地肯定。
鬱書憫信他一回,離開時撂下一句:“大伯的事塵埃落定以後,就離開這個家吧。靳淮錚,你是為你自己活,不是為我,也不該為我。”
/
後來幾日,鬱書憫宅在靳園。
所幸劇組距離殺青沒剩幾日,鬱書憫線上工作,將自己負責的那部分全部完成。
又一新年將至。
但注定不會太熱鬨。
靳鎮北不再過問任何的事情,靳淮南難逃牢獄之災。裴瓊枝焦頭爛額地各種疏通關係,最終判至三年。
靳淮錚忙了好幾天,才勉強將動蕩的局麵穩下來,給奶奶辦了一場很簡單的葬禮。
他沒有其他親人。
葬禮那天,原打算自己一個人默默告彆。
闔家歡樂的日子,他撐著把黑傘,在奶奶和父母的碑前沉默佇立良久。
他的臉上找尋不到一絲一毫報複成功的快感,生死兩隔的悲慟融進斜風細雨,悄無聲息地滲透進他的骨髓,像會痛一生的風濕病,日日將他折磨,不死不休。
忽然聽見雜碎的腳步聲,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傘簷回身望去。就看到鬱書憫和傅羲燃他們順著濕漉漉的草坪過道,向他走過來。
“四哥,這事兒都不打算跟我這前未婚妻說一聲,奶奶怪我不來送她怎麼辦。”陸商儀率先出聲,用開玩笑的語調緩和悲沉的氛圍。
她同陸商禹共撐一把傘,舉傘的陸商禹附和著說:“得虧是憫妹妹過來告訴我們,不然我們都不知道。”
鬱書憫是跟嚴承訓在同一個傘下的,察覺到靳淮錚移過來的目光,她做了個像歪嘴小貓的表情,傲嬌地說:“我隻是順嘴一提。”
隔著朦朧雨霧,她與他相視。
想告訴他,你有朋友,他們也能是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