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甫出口,她心中一哂,暗暗自嘲。身後崔寒道:“謝師叔自是與旁人不同。”謝懷瑜冷笑道:“哦?你倒說說看。”崔寒道:“你救我護我,待我很好。”謝懷瑜哼道:“你既然叫我一聲‘師叔’,我豈能不看顧一二。極意宗上下,人人會得。”崔寒道:“那可未必。我隻是宗門裡一介小小的練氣期弟子罷了。”
謝懷瑜道:“當心!”崔寒雙手撐住兩邊石壁,說道:“越來越陡了。”又行了幾步,謝懷瑜聽見有“咚咚”響聲由遠而近,立住不動,隻見一顆灰色的石球掉落下來,在彎曲的甬道內彈來彈去,速度極快。這石球體積小,若是謝懷瑜緊貼牆壁,應能躲過,但身後的崔寒就極危險了。她右手並指彈出一道靈氣,左手掐訣布下一道屏障,隻聽“叮”的一聲如金石相擊,石球轟然炸開,放出一團灰黑煙霧,石體碎片則散落在屏障上。謝懷瑜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就聽聲響不絕,數顆石球接連落下。她不敢稍退,雙手靈氣不斷湧出,背上沁出薄汗,最後一顆石球炸開,前方道路全不可見,屏障也終於堅持不住,一枚碎片擦著謝懷瑜臉頰飛過,謝懷瑜反應極快地右手揮出,將煙霧拍開,並放出一張“盾”符,左手向後伸出,將將在崔寒身前握住碎片,問道:“你沒事吧?”崔寒抿唇不語,掰開她手掌,隻見原本柔嫩雪白的肌膚血肉模糊,嵌著一枚尖銳的石頭碎片。謝懷瑜見他麵色不對,捏住碎片用力拔出,道:“皮肉傷罷了。”
崔寒低頭看著她掌心,道:“如果我修為更高一點就好了。”謝懷瑜聽出他話中自責拖累之意,微微一笑道:“你隻是練氣修為,就從兩個金丹期魔修手裡救下我,若是修為再高一點,怕是那叫個叫‘公冶水’的大魔頭都不是你對手啦。”崔寒果然展顏道:“師叔說笑了。”拿過謝懷瑜的手,為她上藥。寂然狹小的空間內,兩人挨得極近,呼吸相聞,青年的手掌炙熱,專注地為她上藥,長長的睫毛像蝶翼一般微微顫動。謝懷瑜想說不用這麼麻煩,這種傷很快自己就能好。但想著或許這樣做他心裡會好受一點,也便由他去了。隻是心頭莫名的有點不自在。
崔寒忽道:“懷瑜師叔,從沒有人如你待我這般好。”謝懷瑜哂道:“莫非你師父待你不好麼?”哪料到崔寒竟道:“師父待我素來冷淡。”謝懷瑜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在修真界中,師徒比父子關係更為緊密,除非師父做下大逆不道、人神共憤之事,徒弟絕不可有一絲不敬,不可言師過,亦不能生怨憤。崔寒在她麵前一直乖巧聽話,謝懷瑜本對他印象不錯,蹙眉道:“你這是在埋怨你師父麼?這話若是讓旁人聽去,大可治你一個忤逆不敬之罪。”崔寒笑道:“我隻和你說。”謝懷瑜越發感覺怪怪的,板著臉道:“和誰也不許說。”崔寒笑意更甚:“好,我聽你話,隻在心裡想,不說出來。”謝懷瑜拍了一下石壁,慍道:“胡說!我什麼時候教你這樣想了?”
這一掌拍下,她心中“咦”了一聲,感覺不對。崔寒見她神情,也敲了敲牆壁,驚道:“這塊石壁後麵是空的?”
此時前路依然煙霧彌漫,待煙散去,也不知是何時。謝懷瑜運氣向石壁重重拍了一掌,石壁似乎輕輕晃動,仍很堅固。謝懷瑜心道:“這樣浪費靈力可不行。”在儲物手鐲裡找了找,掏出一張雷震符,向崔寒道:“小心了。”將符籙貼上石壁,以指尖靈力引動。
猛地轟然一聲巨響,饒是崔寒早有防備,仍被直衝而來的熱浪掀翻,眼見要從陡坡跌落下去,腰間一緊,被一條靈力扭成的繩索纏住,謝懷瑜擋在他身前,咳嗽兩聲,道:“沒事罷?”
崔寒道:“我沒事。炸開了嗎?”說著手腳並用,爬上一看,石壁上被炸開一個勉強可容身的孔洞。二人躬身而入,裡頭又是長長的甬道,上下左右,竟時不時還有分路,二人反正不識路,每逢岔道,便隨意亂走。這甬道裡頭空氣稀薄,若謝崔都是凡人,恐怕早就支撐不住了。
如此行了也不知多久,拐過一道彎,眼前出現一扇石門。謝懷瑜上前一推,那門卻輕輕便開了。一股寒氣撲麵而來,謝懷瑜不自禁哆嗦了一下,隻見一間圓弧頂的寬敞石室出現在麵前,四壁密密麻麻刻著些痕跡,地板卻是藍幽幽的晶石,寒氣便從這晶石而來。這寒氣古怪詭異,冷徹入骨,謝懷瑜隻在門口站了這麼一會兒便有些經受不住,向崔寒道:“你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