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 40 章(1 / 2)

暖金色的日光灑落, 在謝懷瑜身上鍍了一層朦朧的柔光。她今日穿著一襲紫色法衣, 雲紗在微風中輕輕飄飛, 同色腰帶隨意打了個結,係出纖腰一束。烏黑柔順的長發用淡紫色發帶高高紮起, 露出一張光潔如玉的小臉,眉如遠山,目若秋水。

謝柔雪一襲白衣,風致楚楚地站在她身邊。

雙姝並立, 一如芍藥籠煙, 一似冬梅擁雪, 容貌間有三分相似,雖氣質神態相差甚遠,卻都是世上一等一的美人。

謝懷瑜看向閔華英和元、蕭兩位堂主,道:“隨時奉陪。”

萬俟康麵含微笑,心中卻不免為謝懷瑜擔憂。

“等等!”他身旁的萬俟淵突然跳了出來,衝謝懷瑜喊道,“喂, 你有拿得出手的法寶嗎?哼,小爺今天心情好, 悲天印借你!”

說著手上金光一閃,露出一枚小印。

一旁眾人竊竊私語。

萬俟淵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性格五大派的人多少都知道, 見他跳出來對謝懷瑜出言不遜, 本還以為是謝懷瑜哪裡得罪了這位小少爺, 沒想到是要出借法寶。有人認得悲天印, 低呼道:“那可是上古仙器!”

不少人心裡酸溜溜的。對普通修士來說,一輩子都無緣看見一件仙器,但如意坊卻有好幾件。萬俟淵不過是個十幾歲的練氣期少年,就手握這樣的法寶和仙劍“霞光”,怎不叫人嫉妒。

謝懷瑜略感意外地看去,萬俟淵高高揚著頭,用鼻孔睥著她,一臉不耐煩的表情。

他明明是好意,但偏偏做得像彆人欠他的一樣。好在他相貌俊秀精致,還帶著顯而易見的少年氣,衝淡了些欠揍的感覺。

清虛穀弟子的臉色不太好看。萬俟淵說這話,就是當眾幫著謝懷瑜,站在他們的對立麵。他們知道在場之人恐怕有一大半心裡都更偏向謝懷瑜,但都作壁上觀,沒人這麼明目張膽地給他們難堪。畢竟清虛穀近年聲望愈高,頗有中興之勢,所出丹藥更是修真界中一絕。沒人想輕易得罪這樣一個丹道卓絕的門派。

雖然賭約的條件是謝懷瑜可以任意使用法寶符籙等物,但目的卻是驗證她是否會“玉虛歸元圖”。若是一味借助外物,未必有益。而且謝懷瑜手裡有清虛令,單是這枚仙器的用法她就沒有完全吃透,無謂再加一件完全不熟悉的悲天印來浪費靈力。

思及此,謝懷瑜淡淡道:“不必,多謝。”

萬俟康瞪大雙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小到大,隻有彆人對他討好獻媚的份兒,他難得不計前嫌主動示好,這個女人不但不感激涕零,竟然拒絕他?!

即使他手裡寶物眾多,悲天印也是最為貴重的。他平時絕不容許彆人碰一根手指頭,這次破例願意借給謝懷瑜,隻是因為謝懷瑜力挽狂瀾,救了他的父母和同門。但沒想到他居然被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當眾拒絕了?

當眾?拒絕?

萬俟淵陰沉著臉坐了回去,手死死握住椅子扶手,骨節咯吱咯吱輕響。在他心中,原本謝懷瑜隻要接過悲天印,真心實意道一句謝,過去的過節便揭過了。但她竟然這樣拂他的顏麵,那梁子就結得更深。

一般的修士見了元嬰尊者,自然是滿心敬畏,絲毫不敢造次。偏偏萬俟淵是個混不吝的異類,謝懷瑜是金丹大能也好,元嬰尊者也罷,他都不放棄過去的梁子。

閔華英和元、蕭兩位堂主縱身躍上論道台,先向謝懷瑜行禮,又向台下眾人行了個禮。

褚宜年朗聲道:“既然隻是切磋試道,也即無輸贏之分。咱們坐在這裡,隻是論道共進,萬莫傷了雙方和氣。”他心知謝懷瑜道法再精湛,也不可能同階以一敵三,是以先用靈力將這話朗朗傳到每個人耳裡,以免被人說極意宗的修士落敗於清虛穀修士之手,給不知究竟的人聽了去,再以訛傳訛。

眾人紛紛點頭認可。褚宜年又道:“雖然承諾點到即止,但飛劍無眼,萬一失手也非全無可能。謝穀主,懷瑜不但是我宗中前途無量的元嬰長老,更是咱們大夥兒的救命恩人,可不能出一絲意外。”

他和謝柔雪說話,向來帶著長輩對小輩的和煦慈藹,此刻卻嚴肅端凝。謝柔雪不由正襟危坐,道:“嗯。其實,我也覺得此法有些冒險。但我相信閔姑姑她們一定會謹慎小心的。”她輕輕咬唇,美目盛著憂愁,場中一些年輕修士見了,不由心生憐惜:“她身為一穀之主,也是不得已。”

褚宜年道:“我記得你有一件鏤羽法衣。”

謝柔雪微微一愣。褚宜年的師父、先掌門聞潃睿有好幾個親傳弟子,其中謝衡修為最低。聞潃睿隕落前將一件從上古仙魔戰場遺址帶出的法衣贈給這個小弟子防身。

謝柔雪第一次下山曆練前,謝衡將這件法衣轉送給了她。這件事彆人或許不清楚,褚宜年身為掌門,又是謝衡嫡親的師兄,卻是知道的。謝衡心中本來正為謝懷瑜捏著把汗,經褚宜年提醒,臉上微露喜色:“雪兒,快把法衣借給你姐姐。”若是有鏤羽法衣,謝懷瑜的安全又多了一重保障。

旁邊眾人不明所以,但聽褚宜年的話,也猜到是一件極厲害的防禦法器。

謝柔雪神色微變,低頭道:“掌門師伯,爹,對不起……當年我被毒蛛卷入腹中,全仗著鏤羽法衣護身才沒化成一灘黃水。但我在熔岩裂縫待得太久,法衣……熔了。”

這樣珍貴厲害的法衣,熔了?饒是褚宜年見多了大風大浪,也不禁一陣肉痛。

謝衡心中一陣難受,卻不是心疼法衣。那可是鏤羽法衣啊,能擋得住仙器的法衣都熔了,可見多麼恐怖駭人。柔雪當年才二十歲,該有多害怕無助?他不禁一陣後怕:若是當初他沒有將鏤羽法衣送給謝柔雪,他的女兒就真的死在周流地宮了。

謝衡握住愛女的手,低聲道:“萬幸,萬幸。”

褚宜年歎了口氣,道:“你人沒事就好。法衣熔了就熔了罷。”向謝懷瑜道,“懷瑜,多加小心。”

謝衡也抬頭看向謝懷瑜,臉上還殘留著對謝柔雪的心疼,目中帶著關切,一時沒想到說什麼。

謝懷瑜看也不看他,向褚宜年道:“是。”

閔華英又朝謝懷瑜行了個莊重的禮。她雖然是元嬰後期修士,但煉丹一道已臻化境,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修真界中人人捧著,即使見了褚宜年、劉鴻元等還虛期修士也從未行這樣的大禮。

閔華英行過禮,高聲道:“謝長老對老身有救命之恩,今日論道,隻為弄清我三人心中疑竇,絕不敢恩將仇報,傷害恩人。一旦查實謝長老果真身懷我清虛穀不傳秘法‘玉虛歸元圖’,老身第一個下跪磕頭,奉你為穀主。但若不是,還請謝長老信守承諾,解開契約,留下令牌,本穀上下感激不儘……”

她這番話說得有情有理,一些本看不太慣的修士聽了也暗暗點頭,想道:“掌門令牌是頂頂重要的東西,即使身隕也要守護。清虛穀這樣做,也不是不能理解。”

眾人知道謝懷瑜幾日前才剛剛成嬰,而清虛穀站在論道台上的三位都是成名已久的元嬰期大能,閔華英甚至是元嬰後期的修士。雖然他們見了謝懷瑜鬥敗嶽媺,但當時眾人都不能動彈,嶽媺並沒和彆人正經過過招,眾人知她是元嬰修士,卻不知她究竟如何厲害。

以一敵三,對方還是修為在自己之上的同階修士。所有人都不信謝懷瑜能支撐二十招,甚至不覺她走得過三招。

謝懷瑜孑然立在高台上,神情淡漠。眾人受她恩惠,心中皆盼清虛穀三人能一招便分辨出她身懷秘法與否,結束這場論道。

閔華英說完,看向謝懷瑜。謝懷瑜冷冷道:“感激不儘?你們要如何感激我?”

閔華英道:“除清虛令外,穀中諸多靈丹妙藥、法寶符籙,隻要謝長老看得上,我們定當雙手奉上。”

謝懷瑜輕哼道:“隻是這樣?我還以為你們要把性命還給我呢。”

此話一出,場中諸人忍俊不禁。雖也有人暗覺略失仙道第一大宗元嬰長老的風度,但見謝懷瑜衣袂飄飄,容光絕世,又覺這般才是渾金璞玉,天質自然。

清虛穀眾人被她這樣擠兌,個個神情老大不自然,聽見周圍竊笑,一些麵皮薄的弟子臉漲得通紅。

連閔華英也一時吃癟。

元碧天心中暗歎,身形騰空,雙手結印,溫聲道:“謝長老,當心了。”

幾條綠蔓猛然從地下破磚而出,見風即長,眨眼便高數丈,分出許多碗口粗細的枝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密密將謝懷瑜囚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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