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諸人聽出話音不對，俱安靜聽她下文。
謝懷瑜道：“三日前，清虛穀論道台。大夥兒都看見了，我……”
一個少年修士高聲道：“你不但拆過二十招，還將她們打敗了！”這少年樣貌修為都屬平平，比萬俟淵也大不了幾歲，正是崇拜強者的年齡，回想論道台一戰，心馳神往，整張臉激動得通紅，忍不住搶話。
謝懷瑜微微一笑：“不錯，是我勝了。那麼依照賭約，我要走，清虛穀不能攔，也不能再提清虛令的事。”
元碧天神色微變，急道：“可是，賭約還說，若你真的會玉虛歸元圖，就是我們清虛穀的穀主！何況，何況，”她目光在殿中一轉，指著崔寒，“這位小友也說了，寧昭先穀主已將穀主之位傳給你。你繼任穀主乃是天公地道，名正言順，咱們心服口服，絕無異心。還請穀主莫再推辭。”言罷朝蕭碧水使了個眼色，一同跪下。
幾日過去，清虛穀的弟子心中也都轉過彎來，謝懷瑜不但手掌清虛令，更身懷玉虛歸元圖，若是鐵了心不當這個穀主，清虛穀兩件至寶都將得而複失。尤其是玉虛歸元圖。
他們連忙跟在元、蕭二人身後烏拉拉跪倒，口中求懇道：“請穀主莫再推辭。”連謝柔雪的親信也都低眉俯首。
萬俟淵向椅背一靠，右腳翹到左腿上，吊兒郎當地道：“哈，有意思。當初一堆人逼那女人交出令牌，現在又掉轉頭逼人做穀主。看不懂。爹，這裡的人怎麼這樣反複無常，首鼠兩端呢？”
他聲音不大，但也沒有刻意壓低。元碧天心中惱怒，暗道：“小兔崽子！”終究是顧忌著萬俟康，忍了當做沒聽見。
澹台靈見萬俟康臉色微變，連忙一巴掌把萬俟淵的翹起的腳拍掉，嗔道：“好好坐好！你年紀小小，懂得什麼，彆亂說話！”
許臨道：“先前不知穀主已得寧昭先穀主授令傳位，多有冒犯。請穀主責罰。”
元碧天連忙跟著道：“請穀主責罰。”
人叢中一個胖修士拍著肚皮笑道：“謝前輩，依我看啊，既然他們這般有誠意，你就答應了吧。”
謝懷瑜纖手伸出，平平往上一抬，一眾清虛穀的弟子隻覺一道溫和卻無可抗衡的力量抬起他們的身體，身不由己地站了起來。
元碧天、蕭碧水和許臨三人則是不敢強抗，也隻得站起身。
謝懷瑜道：“賭約是說你們要認我做穀主，可從沒說我須得答應。”起身走到褚宜年身邊，“掌門師伯，我們回去罷。”
褚宜年高興不已，笑道：“好。”謝衡仍是愁眉不展，雖然謝懷瑜拒絕了做清虛穀的穀主，但是眼下鬨成這樣，待柔雪回穀，又當如何自處？
五大派見極意宗告辭而去，清虛穀眾人臉色灰敗，也不方便再留，陸續離穀。
回到太星峰，謝衡叫住謝懷瑜：“怎麼立刻就要走？來碎星苑坐坐，讓爹爹再看看你的傷勢。”他難得語氣柔和，謝懷瑜想了想，隨他走進小苑。
父女二人分彆落座，謝衡麵露微笑：“我還擔心你使犟，不肯進來。”
謝懷瑜垂眸不語。
謝衡道：“你剛上山時，隻得十來歲，瘦得皮包骨頭，搖搖欲墜地跪在外山門前。我當時想，哪裡來的小乞兒，膽子真大。一眨眼，已是宗門的元嬰長老了。”他歎了口氣，“懷瑜，一直以來，我都對你過分嚴厲，因為我……我總擔心教不好你。清虛穀裡，是爹爹不好，誤會了你。這實在是因為爹爹性子太急，沒有容你解釋。你莫見怪。”他言下所指的，自然是壽宴上閆冰指認謝懷瑜劫道奪劍一事。
謝懷瑜眼睫顫了顫，咬牙不語。
謝衡心中似也有萬千感慨，又道：“咱們父女倆也有很多年沒這麼心平氣和地說過話了。小小一個清虛穀，倒險些害得你們姐妹反目。依我說，那什麼穀主，誰都不做才是最好……”
謝懷瑜轉身便走，把他僵在當場。
有玉居門口，一個黃衣女子正在徘徊，見了謝懷瑜歡呼一聲，撲過來：“謝大長老，你總算回來啦！”笑起來右頰一顆淺淺的梨渦，正是莊蕊。謝懷瑜從碎星苑回來，心中正沉沉不知是何滋味，見了莊蕊由不住嘴角上揚，露出一絲淺笑：“你怎麼來了？”
莊蕊推著她進屋，扁嘴道：“你還說呢！我是不想去給你那妹妹賀壽，我原以為你也不去的！結果你自己偷偷溜去了！”
謝懷瑜無奈：“幸好你沒去。”
莊蕊自己倒了盞靈茶喝，傾身睜大杏目：“哎，聽說這次發生了好多好多的事，你快一一說給我聽！”
謝懷瑜笑著搖頭：“你看起來都知道了。”
莊蕊不依：“我隻是聽說了一點兒，怎麼比得上你這個當事人親口講的？”她推了謝懷瑜兩下，眼珠一轉，“你好好給我講故事，我也告訴你一件消息作為交換，怎麼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