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其實都是一回事。隻是你徐縣長非要撿好聽的話聽。”
葉炳文搖搖頭,扭身拿起杯子裡的水喝完,揮揮手,就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徐誌軍就站在辦公室門口,第一次看葉炳文的背影看得那麼順眼,甚至還有幾分喜歡這小子,真是人就全活個心情啊。
聽到葉炳文說周春豔在於鳳琴那裡,他對這話確實有幾分懷疑,可也不知為什麼,這種懷疑越來越淡,以至於到最後全相信了這句話。
於鳳琴這個雷厲風行的女市長,他是見識過的。
畢竟從政府層麵而言,於鳳琴是徐誌軍的直屬領導,打交道不是一次兩次了,非常厲害的一個女領導。
要是周春豔能在她的保護下,或者能認一門乾親,那對周春豔和孩子可太好了。
一想到這裡,徐誌軍就覺得對於鳳琴麵臨的困難,他或許真得幫。
嶽父王文棟雖然已經調離了江北,但他也隻是去了南方大省,並且也在任上,所以和江北省委省政府的人際關係還是存在,乾預一下江寧市的情況,應該不難。
難的是,徐誌軍還沒想好,用什麼理由讓嶽父來幫助自己?
思前想後,唯一能用的恐怕就是葉炳文剛才的建議,徹查杏林鄉煤礦一案,深挖資金去向,讓自己乾乾淨淨地離任,這一解釋是最能說得過去的。
……&……
七點左右,葉炳文開著黑普桑就從縣政府出來了。
這時外麵已經天色漆黑,隨著天氣轉暖,讓1992年的這個小縣城逐漸有了些生機,哪怕夜色降臨,還能看到縣中心開始有些擺攤的了。
最大商場門口音響開到震天響,各種促銷叫賣活動,熙熙攘攘的人群,是縣城僅有的局部繁華。
葉炳文找了個地方,要了一碗豆腐腦,填飽肚子,這才開車回到了縣公安局。
然而。
這時局裡已經下班了,魏長民和馬向遠都不在,連沒日沒夜的刑警隊都走了,葉炳文本來想和馬向遠商量明天去南方的事情,現在也沒了機會。
索性,他乾脆就先開車回一趟老家,提前收拾收拾行李。
1992年出門雖然沒有前些年那麼難,又是這證明,又是那批文,但相比後世說走就走的高鐵,還是麻煩多了。
從江寧到羊城足足一千六百公裡,1997年國家才給火車第一次提速,從每小時48公裡提速到55公裡。
而現在是1992年啊,現階段綠皮火車連k字頭都沒有呢,至少需要兩天三夜才能抵達,所以,這一路上很痛苦,需要做的準備都得做足了。
如果放棄火車,改用汽車很不現實,葉炳文現在是被停職階段,而且這次調查也沒有任何審批手續,所以不符合動用公車的程序。
葉炳文將車子停在家門口的時候,院門已經關閉了,隔著牆壁,隱約能聽到黑白電視機的聲音。
葉炳文在外麵喊了好幾聲,母親和姐姐都沒聽到,估計看電視看上癮了,隻好自己找了個靠牆的大楊樹三兩下攀爬上去,縱身一躍,跳進院子。
隔著堂屋門,就見母親和姐姐正在裡麵邊看電視,邊剝花生。
因為天暖了,再過段日子就是要種花生的時候,所以需要提前將花生種子剝好,然後挑選顆粒大的種子,裹上多菌靈進行播種。
滿是雪花的黑白電視機,隱約能看見一個人影,聽聲音播放的應該是1991年版的《雪山飛狐》,就是不知道哪個電視台,叮叮當當打得很熱鬨。
以至於丁翠香和葉倩娘倆都沒注意到葉炳文從外麵進來,隨著葉炳文一開口,給兩人都嚇了一跳。
“啊……”
葉倩迅速回頭,臉都白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咱聲音能小點嗎?”
葉炳文走到電視機前,將調試音量的旋轉鈕給轉了幾下,回身道:“我在外麵嗓子都快喊啞了,你們是一點都沒聽到啊。”
“你昨天不是去送小傑了嗎?”
丁翠香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裝滿花生的筲箕放在大腿上,和其他農村婦女一樣,頭上裹著一塊毛巾,一開口就是關於兒媳婦的事情。
“人家去上班了。”
葉炳文也拉了張板凳坐在母親旁邊道:“媽,姐,明天我要去一趟南方,要出公差,可能得需要一段日子。”
“是有案子嗎?”
葉倩這麼一問,讓丁翠香不由得擔心地看過來。
她知道兒子這是什麼工作,刑警啊,出門辦事那肯定案子小不了,當娘的自然不放心。
“算是吧。”
葉炳文不敢說關於趙亞楠的事,就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道:“其實是關於一筆資金流向的事,屬於經濟犯罪,跟以前那種刑事案件不一樣。”
“現在我們警察也開始細分了,我慢慢往經濟警察方麵轉,儘量不去碰危險的案子。”
經偵警察這個概念,現階段國內還沒有,葉炳文這麼一說,娘倆都迷惑了。
但丁翠香聽到沒危險,就放心了不少,點頭道:“不碰大案子就好,你的性格不適合辦這種案子,容易衝動,太危險了。”
“我知道,媽。”
葉炳文在母親身邊,儘量做個孩子,嘿嘿一笑道:“姐,去幫我收拾一下衣服吧,我明天就要帶走。”
“你是自己去嗎?”
“不是。”葉炳文搖頭:“跟馬局長一起。”
“哦,有馬向遠在,那我就放心了。”
丁翠香對馬向遠的印象似乎不錯,目光就一直盯著兒子道:“這次出差回來,你買點東西,找個機會,也去小傑家裡看看,不能總讓人家姑娘來我們家,這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