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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的臥房內,崔珣裹著錦被,靠在榻上,屋內雕花火盆中燒著西涼國進貢的瑞炭,整個屋子溫暖如春,但崔珣仍然冷到渾身發抖,他不斷咳嗽著,向來蒼白的臉上因為燒的滾燙也染上了雲霞,極豔的眉眼因此更多了幾分豔色,崔珣病懨懨的咳嗽著,他自從在紫宸殿跪到下朝後便高熱不退,太後完全不聞不問,察事廳也不許他去,長安城都瘋傳他失了寵,政敵們琢磨此時是扳倒他的大好時機,雪花一樣的折子飛入大明宮,條條數著他的罪狀,假如大理寺明日就來將他鎖拿定罪,崔珣也毫不意外。
太後應是徹底惱了他自作主張抓了王良,可如果時光倒流,他還是會這般做。
崔珣又是一陣劇烈咳嗽,胸腔被咳的生疼,他不喜人伺候,所以就算重病,屋內也空無一人,瞧起來孤單淒清的很,崔珣病的迷迷糊糊,恍惚間,他竟然看到了李楹。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所以沒有去管,但是屋內忽響起李楹的輕歎聲:“你好像病的很重。”
崔珣這才驚覺李楹又來了他府邸,他咳嗽兩聲,語氣很是冷淡:“你又來做什麼?”
李楹有些難為情的低下頭:“我還是想請你幫我查明真相。”
她喃喃道:“朝臣中,隻有你能看得見我,我不知道還能去找誰……”
崔珣不耐煩,他咳道:“我說了,我沒有興趣幫一個死了三十年的公主。”
“如果我能報答你呢?”
崔珣冷笑一聲:“一個鬼魂,能報答我什麼?”
李楹咬唇,她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她說道:“我知道你惹了阿娘不高興,但是,我有辦法幫你讓阿娘高興起來。”
崔珣並不相信:“你能有什麼辦法?”
李楹道:“若我真的有辦法,你必須答應我,幫我查案。”
崔珣想了想:“好,我答應你。”
李楹這才鬆了一口氣:“西明寺的佛塔之中,供奉著一個香囊,香囊中的香料是我親自所調,可以緩解阿娘的頭疾,那香囊是當日我遣侍女送去西明寺供奉的,留的是侍女的名字,未讓其他人知曉,我本想著開光後在阿娘生辰之日送給她,讓她歡喜歡喜,卻沒想到……”
李楹沒說下了,但是崔珣也知道接下來的發展了,李楹意外落水而亡,她侍女皆受撻責,哪來還想的起來這香囊,而太昌血案後,長安城人人自危,西明寺住持也換了好幾輪,更加無人注意一個侍女送來供奉的香囊,所以香囊才一直留在西明寺。
李楹頓了頓,道:“當日我讓侍女送去的香油錢頗豐,應該夠這香囊在佛塔中留到三十年後,你去找住持,取一位名為蘭香的女子供奉的香囊,你將這香囊送給阿娘,阿娘應會饒恕你的。”
李楹說完後,抿了抿唇:“這便是我的辦法,你答應過我的,不能反悔。”
崔珣默了默,良久,他才緩緩道:“若太後真的氣消,我自然不會反悔。”
李楹頓時麵露喜色,隻是心中雀躍的同時,又十分不安,她已死了三十年,她並不能確定阿娘是否還會想著她、念著她?所以阿娘真的會因為這隻香囊就原諒犯下大錯的崔珣嗎?李楹不知道。
若發現連阿娘都忘了她,那她將真真正正,成為一隻被徹底遺忘的,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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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珣雖並不太相信李楹的法子,但還是動身去了西明寺,然後果然從住持那裡取到了蘭香所留的香囊,他將香囊托內侍送到了蓬萊殿,自己則拖著病體等在蓬萊殿門外,他站了一會,內侍前來通傳,說太後請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