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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著瑞炭的房屋溫暖如春,太昌二十年的卷宗緩緩鋪開,那場引起長安城血流成河的大案全貌開始慢慢展現。
太昌二十年,十月初六,永安公主李楹落水而亡,由於宮中荷花池地處偏僻,而且公主不許仆婢隨從,直到一個時辰後,李楹的屍身才被四處尋覓公主的宮人發現。
聞訊而來的太昌帝和貴妃薑氏匆匆趕來,兩人在公主屍身前哭成淚人,肝腸寸斷,此時的他們,不再是大周萬人之上的帝妃,隻是一對最普通的失去心愛女兒的父母。
皇後鄭氏也趕了過來,鄭皇後乃太昌帝結發之妻,出身滎陽鄭氏,身份高貴,當她看到臉色慘白毫無聲息濕漉漉的躺在地上的李楹時,鄭皇後差點暈倒:“永安!怎會如此!”
鄭皇後想去觸碰李楹,但卻被哀痛欲絕的薑貴妃一把推開,薑貴妃是宮女出身,父親隻是一個商人,因為貌美被太昌帝看中,納為後妃,薑貴妃性情機敏,沉穩妥當,且一直謹小慎微,從未對皇後這般僭越過。
宮人目瞪口呆的看著貴妃狠狠將皇後推離公主屍身,然後聲嘶力竭喊道:“你不用假惺惺!一定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明月珠!是你!是你!”
皇後呆住,然後大怒:“貴妃,你在胡說些什麼東西!”
“我沒有胡說,就是你,害死了我的明月珠!”
貴妃悲不自勝,她跪爬到太昌帝腳下,扯住他的衣角,慟哭道:“三郎,一定是皇後殺了明月珠!她向來不喜歡明月珠,一定是她!你要為明月珠報仇,你一定要為我們的明月珠,報仇啊!”
皇後嚇到連連辯解:“不是的,三郎,不是我殺了明月珠!我沒有!”
薑貴妃瞪著皇後,她一拋往日的沉靜溫柔,咬牙切齒大哭道:“你無需狡辯!你嫉妒我得到三郎寵愛,你嫉妒明月珠讓我加固了這份寵愛,自明月珠出生以來,你明裡暗裡,對我們母女使了多少手段,我怕連累明月珠,一直忍氣吞聲,但是萬萬沒想到,你居然殺了明月珠!你簡直喪心病狂!”
鄭皇後分辯著:“不,我沒有殺明月珠,我若要殺她,為何又要撮合我娘家侄子與明月珠的婚事,我真的沒有!”
薑貴妃哭道:“你不過是想利用明月珠的婚事,讓自己重獲三郎寵愛罷了,可三郎還是不喜歡你,所以你才一氣之下,殺了明月珠!”
鄭皇後也撲通跪下,膝行到太昌帝麵前,她扯著太昌帝衣角,苦苦哀求:“三郎,我承認,我撮合鄭筠和明月珠,的確是存了邀寵的心思,可是,我真的沒有殺明月珠啊,我沒有!”
薑貴妃已然哭到精疲力竭:“你自己生不出孩子就算了,為什麼要奪走我的明月珠,為什麼?為什麼?”
她不願再和鄭皇後爭吵,而是俯身將氣息斷絕的李楹抱入懷中,她親著李楹冰冷的臉頰,就像李楹剛出生時她親著她小小的臉龐一樣,她喃喃自語:“明月珠,阿娘在這,沒有人再能傷害你了,你回來吧,回來見見阿娘,阿娘不能沒有你,不能……不能……”
那日夜裡,薑貴妃摟著李楹的屍首,哭到嗓音嘶啞,任憑誰勸都不願意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