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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泊接到紀雪城的電話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在按下接聽之前,他在腦海中預想過很多種可能。
比如,紀雪城會不會因那個意外接通的電話而要求他做出解釋;又或者,是因自己後來三十七通的奪命連環call而前來斥責。
然而電話接通,他才知道統統不是。
竟然是為了自己好幾年前的一個項目作業。
由於涉及到新產品研發的一些信息,紀雪城沒有直白明說,隻是向他詢問從前那個項目中,移動C臂方麵的製造工程和軟件編程的幾個關鍵。
這幾個問題問起來簡略,但是真要答,足夠做幾十頁的PPT。晏泊剛想說寬限幾天時間給自己整理資料,忽然腦筋一動。
一個想法浮現上來。
“這些東西,電話裡沒辦法答得太清楚,”他用的極其正經嚴肅的語調,就像對著導師做一場重要彙報,“要不然,當麵說?”
電話那頭沉吟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才答應。
“好,時間地點你定,但是我想儘快。”
假期有限,紀雪城沒什麼時間能浪費。
晏泊掰著手指頭數日子。
他同樣需要時間整理思路,畢竟畢業已三年,雖然還會翻翻最新的論文期刊,但是好些實踐方麵的東西,的確生疏了不少。
“那就……四號,來我家?”
他試探著問。
紀雪城答應了。
“你知道我家住哪。”
“嗯,上次開車送過你。”
提起上次。
晏泊總覺得那天之後,家裡的態度有些奇怪。
準確來說,晏慶弘和晏渺並無異常。
隻有周景仟。
以往和家裡每次通電話,絮叨的多是晏慶弘,周景仟話少,一般隻在晏慶弘講完之後,適當地補充一兩句。
但是最近,每逢他和父母打電話,卻總是周景仟最先接聽,占用了將近一半的時長。
不僅如此。
她的開場白和結束語也從噓寒問暖,變成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問候:
“你和雪城,相處得怎麼樣?”
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
平平無奇、毫無波瀾、一潭死水、古井無波……
幾個似是而非的成語在他心裡亂竄,說出口卻是醞釀過千百遍的標準答案——
“挺好的。”
周景仟答以一句有聲音的笑。
笑得晏泊毛骨悚然。
他開始仔仔細細地複盤當天自己和紀雪城的表現。
明明已經那麼相敬如賓了,怎麼可能有破綻呢?
難道是飯後散步時,紀雪城不小心暴露了什麼?
他思前想後,終是得不出答案。
還是得問問紀雪城。
*
勞動節假期總共五天,他們約見在倒數第二日。
晏泊早起鍛煉過,回浴室衝了個澡,全身上下認認真真拾掇一遍。
直到確認挑不出錯,他才進廚房給自己做了頓早餐。
最後一口三明治還沒咽下去,可視門鈴就已響起。
他慌忙擦乾淨嘴唇,趿著拖鞋去開門。
紀雪城站在門外。
她今早沒化妝,戴著眼鏡,穿一身丹寧。頭發被整整齊齊地紮起,背一個黑色雙肩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