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雪城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誰走了?”
晏泊的聲音發澀:“我說,璐璐姐,她回去了。”
紀雪城這會兒是真忘了計較不接電話的事,驚奇道:“她走了,留你照管師兄?”
她越想越奇怪,“你又不是家屬,不合適吧?”
“她通知了師兄那邊的親屬,他爸媽應該很快就到。等他們來了,我就和你回家。”
紀雪城怎麼會聽不出他的半遮半掩,當即追問:“你和我說實話,到底出了什麼事?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彆告訴我什麼小打小鬨。”
“她不是不想管,是我師兄。”
晏泊滿腹的心事纏亂如麻,分明是他人的齟齬,他卻莫名覺得難以啟齒。
“他太讓人失望了,璐璐姐那樣對他,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半個小時前,蔣璐璐風塵仆仆地趕來,丟出來的話猶如重磅炸彈,讓晏泊暈頭轉向。
“我不怕共患難,是真心想和他好好過日子的。”藍色的醫用口罩覆壓住她眼下薄薄的皮膚,卻沒遮住清晰的淚痕,“那麼多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我以為,我和他會白頭到老的。”
晏泊的表情很僵硬,用儘了力氣扯出一個安慰似的笑,“這……不會吧?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蔣璐璐自嘲道:“沒有人比我更希望是誤會。所有的聊天記錄轉賬記錄,我都拍了照片,連自己騙自己的機會都沒有。”
她雙手緊握成拳,放在膝頭,充滿著無力的怨忿。
“你知道所有的聊天記錄裡,最讓我難堪的是哪句嗎?”她自問自答,“他告訴對方,說我雖然儘職儘責地照顧他,他也體諒我不易,但是一看見我,就總會想起剛受傷那會兒的難熬日子。”
一字一字,構築成密閉的真空,短暫地將晏泊包裹起來,無孔可入。
他不敢相信,自己尊重敬仰的師兄,能夠對著第三人說出如此誅心的話。
“我當時真是懵了,也幸好懵了,才沒有發瘋砸爛他的手機。不然哪裡還有證據。”
蔣璐璐低頭,凝視自己雪地靴鞋頭的幾痕臟汙,“我今天找他攤牌,他自覺愧對我,吞了一大堆藥片。那些大部分是我找醫生開的抗焦慮處方藥。他看見它們的時候,甚至沒去細想這些陌生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家裡,我又為什麼要吃。”
“他什麼都沒想。”
晏泊掙紮許久,終於從即將窒息的真空中逃離,大喘幾口氣,強撐鎮定道:“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看他這個樣子,不知道還能不能協議。如果實在不行,就隻能起訴,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我的真心沒有那麼賤,不是用來給人糟蹋的。”
晏泊坐在她身邊,此時竟然有些手足無措。他和蔣璐璐之間唯一的關聯就是師兄郭宇,而今天翻地覆,他隻覺得萬般揪心尷尬。
“如果你後期需要聯係律師,我可以幫忙。”
口罩下,蔣璐璐似乎在微笑:“你居然不站在他那邊。要知道,連我爸媽都在勸和。”
晏泊搖頭:“是非曲直,我分得清。”
“謝謝你,晏泊,”蔣璐璐抬手擦了擦眼睛,“他父母正在趕來新川的路上,應該過會兒就到,我不久留了,還要回去收拾行李。”
她把一張銀行卡塞進晏泊的手裡,“醫藥費從這張卡上出,密碼六個零,算我對他儘最後一點責任。”
晏泊愣愣地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