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夏徽一步一步,慢慢地上樓——他踏入二樓,腳步的聲音幾乎都被地毯吸收,靜悄悄的一片。
倏地,前方似乎傳來些許動靜。
柳夏徽抬起頭看去,那個方向是三叔的書房……果然,黎輕舟在與三叔談事情吧。
他邁步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
書房的門留出一道小小的縫隙。
走廊是昏暗的,隻開著小照明燈。
書房裡卻擁有著柔和的光線,正透過縫隙傾泄出一點,映射在地毯上。
柳夏徽慢慢靠近,抬起手欲敲門。
然而,當他透過縫隙看清楚書房裡的場景時,他驀然全身僵硬,震驚、不敢置信地頓在原地,動彈不得。
隻因為,他竟然瞧見黎輕舟坐在三叔的懷裡,頭靠在肩上,雙手抵在三叔胸膛……
多麼親密的姿態。
他們恍若氣息也交纏在一起,無人能夠忽視的感情在其中迸發。
這不禁讓柳夏徽不可自控地睜大雙眸。
尤其,他緊接著看見黎輕舟的手被三叔細致親吻,黎輕舟軟聲細語,全然不見之前在公司對他的冷嘲熱諷、陰陽怪氣。
——親親抱抱?!
柳夏徽耳邊好像聽見這句話,又好像沒有聽見。
他神智已經恍恍惚惚,隻能全身僵硬地瞧著他從前最冷靜淡漠、矜貴、仿佛永遠清心寡欲、不為任何事物所動的三叔順著黎輕舟的話,從額間開始不斷親吻……
書房裡炙熱的氣息仿佛也侵襲了柳夏徽,在三叔要親吻黎輕舟脖頸時,他猛然回神,不敢再多看,迅速轉身離開。
他到底為什麼今天要來這裡?!
他不應該來!
柳夏徽此刻隻想快點離開柳家老宅——這刺激他承受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刺激太大,柳夏徽腳步不穩,快要走完樓梯時趔趄一下,身體霎時前撲——
“啪啦”一聲。
袋子裡名貴的酒就這樣碎了,濃鬱的酒香霎時彌漫出來。
柳夏徽在地上磕到了腦子。
一樓客廳並沒有鋪設地毯。
“嘶。”
柳夏徽馬上爬起來,不顧額頭的傷勢和眩暈,他聽見樓上傳來動靜,好像三叔和黎輕舟立刻要下來一樣。
於是,他不顧碎裂一地的酒瓶,快速開門出去,離開了柳家老宅。
柳夏徽都鬨不明白自己的行為。
他完全可以留下,畢竟被看到那種場麵的又不是自己。
但一想到其中一人是他三叔……柳夏徽就覺得得立即走、馬上走。
開車開到半路,柳夏徽頭疼不已,似乎有什麼從頭上流下來,他伸手一摸、放在眼前——是血。
他流血了。
柳夏徽:“……”
去柳家老宅一趟,他不僅受到了精神傷害,竟然還受到了物理傷害……
他好慘。
頭雖然時刻疼著,但柳夏徽好歹有清楚的思緒和精神將車開到熟悉的醫院。
巧的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曲昀帆今天值夜班。
他在醫院裡瞧見曲昀帆,走到好友麵前,站定,因為心理刺激還沒有消失,所以麵無表情:“昀帆,幫我包紮一下。”
曲昀帆正和一個護士討論著一名病人的病情,聽見聲音轉頭。
在看清楚好友模樣時,曲昀帆懷裡抱著的病例文件“嘩啦”掉落一地。
“……夏徽?!你、你怎麼。”曲昀帆驚訝地睜大眼睛。
他被夏徽此刻的造型嚇到了——發絲、西裝淩亂,一縷血跡順著好友左邊的俊臉蜿蜒流下,已經半凝固了。
這難道是被人搶劫了嗎?!
曲昀帆讓護士幫忙撿一下病例文件,隨後拉著柳夏徽來到他的辦公室。
他辦公室裡有藥箱,藥物齊全,可以包紮。
“你怎麼了?為什麼會弄成這樣?”曲昀帆拉著好友坐下,一邊翻找藥箱裡麵的藥物,一邊詢問。
柳夏徽嘴唇動了動,一個字吐露不出。
他該怎麼說、他能怎麼說——總不能說是因為看見三叔和黎輕舟在一起親吻所以才……
柳夏徽說不出口。
所以,他頓了頓,搖頭:“你彆管。”
曲昀帆也知曉好友的脾氣,聞言道:“行,那我就不問了,真是難得見你這麼狼狽的樣子。”
他太好奇夏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不過好友明顯不想說。
醫院辦公室裡的暖氣充足,柳夏徽在曲昀帆準備紗布時脫掉外套,這才發現他西裝裡麵穿著的白色襯衣領口竟然也沾染上一點血跡。
血跡乾涸、難看至極,讓柳夏徽不由得皺了皺眉,嫌棄。
曲昀帆這時道:“先清理傷口,再上藥包紮,可能會有些刺痛。”
他完全醫生對待病人的口吻。
“嗯。”柳夏徽不大在意。
等包紮完,柳夏徽站起身說去衛生間,他要清洗一下領口,不然渾身難受。
曲昀帆給他一條毛巾。
柳夏徽離開後,曲昀帆坐下繼續整理醫院文檔,然而電腦頁麵剛打開,一陣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陌生的手機鈴聲讓曲昀帆站起左右看看,隨即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夏徽的手機。
他走到剛才柳夏徽坐過的椅子前,拎起外套拿出放在口袋的手機——屏幕上顯示“三叔”兩個字。
柳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