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舊事被提,蕭玉川麵上一改初見時的輕鬆,換成了誠惶誠恐,局促應道:“臣……不知。”
皇帝接過內侍遞來的絲帕,輕輕拭著額角的薄汗,“庫部郎中邊永寧,你怎麼看?”
邊永寧是戶部尚書邊令誠的幼弟,邊貴妃的親叔叔,魯王唐仲禮的小外公,為隸屬兵部的庫部郎中。
皇帝任邊家人入兵部為官,目的便是掣肘擁有重兵的關家,是以南征之時,任邊永寧為南征大軍的押糧官。
蕭玉川自然懂得皇帝心思。
他也接過內侍遞來的絲帕拭汗,小心翼翼回稟:“邊公年愈五十,可謂是老沉穩重,為人謙和,與臣配合得甚好。”
誇讚邊永寧?皇帝將絲帕一折,漫不經心又問:“邊永寧惡意滯延糧草押運一事,可是當真?”
蕭玉川停下拭汗的手,抬眸看著皇帝小心道:“依臣所知……此事當真!”
皇帝麵上寒威立生,停下手迫視他:“你為何不稟?”
蕭玉川眼神一呆後,訝然反問:“前鋒遊羿使宋宜民一年前,向朝廷上表遙奏過此事……難道陛下尚不知曉?”
皇帝定定看著蕭玉川無辜的臉……
雖大讚邊永寧,卻對邊永寧所犯之事毫不避誨……莫不,此子心向他最為忌憚的關家?
皇帝帶著滿臉威嚴,傾身再問:“那…關萬洲你怎麼評,怎麼看?”
蕭玉川頓時胸口起伏,麵露憤慨。
須臾,他“嘩啦”一聲再次出池伏跪,凜聲回稟:“回陛下,關萬洲視人命如草芥,凡所下之城無不血洗,拒絕受俘納降,逼得南彌百姓奮起反抗,致戰局牽延兩年不破……”
未料蕭玉川會激烈抨擊關萬洲,皇帝眼眸聚斂成縫。
蕭玉川緩了口氣,沉聲再道:“關萬洲暴戾專橫,旦有部將對戰術提出異議,無不軍法處置。與南彌王交戰兩年間,關萬洲急躁冒進,致自己身亡不說,更連累十多萬將士命喪南彌,魂不歸鄉……”
又高拱了雙手,神色肅穆:“關萬洲無功而有過,百死不足以贖其罪!”
皇帝斜睨著眼看著蕭玉川,意味深長問:“你少年及第又建功勳,朕還道你智勇無雙……你這是想把兩頭得罪完?這番說辭傳揚出去,你讓齊王、魯王怎麼看你?”
蕭玉川坦蕩直視皇帝,鄭重回應:“臣是陛下的臣子,所言為就事論事,無心顧忌他人想法。更何況,關總管與邊公所為是他們自己的事,與齊魯二王並不相乾。”
皇帝傾身伏於池沿,近近迫視他:“那朕再問問你,朕那兩個兒子,哪一個足堪繼承大統?”
蕭玉川緘默再三,收手垂眸輕聲:“此為陛下家事,臣不敢妄議。”
“天子無家事,更何況皇儲之事涉及朝局穩定,朕也想聽聽你這位新人的見識。”
“臣……私以為……齊王足領太子之位。”
皇帝不悅,冷聲:“齊王可是當著你的麵,殺了重用你的故太子唐景卿。怎麼,你對齊王半點無怨?”
“此為前塵舊事。”蕭玉川眼睫一顫,撐於池沿的手悄捏成拳,“齊王未記恨臣那日的冒犯之舉,臣又何敢記恨齊王?”
皇帝眼中滿是玩味和好奇:“蕭玉川,告訴朕,你出生入死征戰沙場,所求為何?”
蕭玉川霍地抬頭,洶湧的心思衝上喉頭,卻又於喉頭凝結成團。
小心想著措詞時,皇帝用洞悉人心的眼神盯他,笑道:“可莫告訴朕,你是為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