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看到如此龐大的巨獸廝殺，極具衝擊力的一幕讓他們身心都受到了震撼。
海水漸漸漫上一片血色，一想到其中一頭巨獸的身份，長榮連忙看向雲椋：“阿椋你彆擔心……”
然而他卻發現少年的神情十分鎮定：“它不是阿克琉斯的對手。”
說完這話，少年便跳上了礁石。
“啊？”長榮傻傻地張大嘴巴。
他怎麼看，都覺得這兩頭巨獸勢均力敵啊，巨蟒看起來也不像是落了下風的模樣……
他這麼想著，便聽到好像跟阿克琉斯鬥得旗鼓相當的巨蟒哀嚎一聲，身體僵直一瞬，又很快軟了下去——它的七寸處破開一個大洞，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大片海域。
長榮：“……”
另一頭巨獸直起身體，它並沒有理會已被它重傷瀕死的巨蟒，而是馴順一般地垂下頭顱，任由少年的手放在上麵輕輕撫摸。
巨蟒的身體無力地沉入海水之中，這片海域很快恢複了平靜，隻有被染紅的海麵昭示著這裡曾發生過什麼。
阿克琉斯恢複人類形態，幾人看他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難以想象眼前的男人便是剛才那駭人的巨獸，想想前些天他們還跟他同住一屋說過話……感覺更魔幻了。
但是看他在少年麵前乖乖地低下頭，任他擦去臉上的水珠，又感覺他好像沒有那麼可怕？
雲椋跟長榮說道：“你跟其他人先離開這裡。”
“啊？”長榮還沒反應過來，“那你呢？”
雲椋衝他安撫地笑了笑：“我和阿克琉斯還有事情要處理。”
長榮誤以為他說的是要處理巨蟒的屍體，便聽從了他的話：“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啊。”
他們離開後，雲椋的神情複雜起來：“佩萊斯到底想做什麼？”
這是他不知道第幾次問出這個問題了。
他讓阿克琉斯來這裡，就是為了解決這個替身麼？
說實話，如果是這樣，根本不必大費周折。
畢竟如今的阿克琉斯，和瑪利亞戰爭中的阿克琉斯已不可同日而語，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已擁有了碾壓海因裡希的實力，更何況那隻是海因裡希的一個複製體。
就在這時，阿克琉斯再次收到了一條消息：我在Alter戰艦上等你們。
沒有落款，但是他們都知道這條消息來自誰。
雲椋抬起頭，天空中，高懸的銀色戰艦在海麵上投下龐大的陰影。
……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寂靜無人的走廊上顯得分外明顯。
阿克琉斯穿過走廊，一路來到主控室，途中沒有遇到任何一個人。
他們像是被提前打發走，為兩人的會麵騰出了絕對安靜的環境。
佩萊斯坐在駕駛位上，一抬眼笑了：“怎麼隻有你一個人？雲椋呢？”
“我一個人就足夠了。”阿克琉斯說道，“你要見的隻有我吧。”
佩萊斯裝模作樣地沉吟片刻：“確實如此。不過你不讓他一起來，難道是怕我對他出手？真是護得緊啊。”
“你叫我來，是想說些什麼？”阿克琉斯直接了當地問道。
“嗯……既然你這麼問了，那我就直說了。”佩萊斯拿出一個透明的缸狀物，一個金色的團子正有氣無力地趴在裡麵，“挑食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啊，弟弟。”
阿克琉斯一看便知道它是那個實驗體，雖然在長榮等人眼中他殺死了巨蟒，但事實上光塔精神體是不會輕易死去的。
他隻不過毀掉了它的殼子而已，真正的本體被佩萊斯打撈上來，重新放在他的麵前。
沉默片刻，他突然說道：“三年前，你發現了金威的蹤跡，他私下開設了一個實驗室，用來研究光塔精神體，其中便包括了海因裡希的複製體。”
佩萊斯歪歪頭，笑著看向他，示意他繼續。
“你想要得到那個實驗體，金威以此為籌碼，讓你將潘泊星供給他做實驗基地，大批量的能源晶石被運往潘泊星——金威以為他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其實一切都沒有逃脫你的監控。”
金威運輸能源晶石使用的便是采石機器人，而佩萊斯表麵上隻做不知，私下裡卻與J溫斯頓聯合，將那批能源晶石充作珠寶運走。
“金威的手下大多是海因裡希的舊部，你通過掌控那個實驗體，給他催眠暗示，讓他以為自己是海因裡希本人，從而將金威手中的勢力收攏過來——名義上他們是在為‘死而複生’的海因裡希效忠，實際上‘海因裡希’隻是你手中的提線傀儡。”
“海因裡希”發覺自己的“真實身份”後小動作頻頻，卻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在佩萊斯的掌控之中。
佩萊斯連連點頭：“不錯，你追查Altas的餘孽未果，是因為我掩藏了他們的蹤跡。”
阿克琉斯神色冰冷：“你宣稱抓到的金威也是一個冒牌貨，真正的金威在許久之前就已經葬身蛇腹了。”
“這你也猜到了？”佩萊斯忍不住看了一眼缸底軟趴趴的金色團子，感慨道，“不愧是阿克琉斯啊。”
“你在攻破Altas實驗區後，便發現了海因裡希的‘基因返祖’計劃，也知道了HN01、HN02、HN03是由海因裡希、你、我的血液製成，所以你製作了多份HN01和HN03，令我在進化期吃下它們，進化期積蓄能量本就伴隨著沉眠，所以它們使人陷入昏睡的副作用恰好不被發覺——”停頓片刻，阿克琉斯看向他，“你策劃那麼久，就是為了完成海因裡希未完成的‘返祖計劃’。”
“啪、啪啪。”佩萊斯鼓起掌來，“幾乎全中。”
“不過阿克琉斯你的反應也很快啊。”他微微一笑，“我本來打算讓齊說成為那個‘公主’——”他顯然是聽到了柳聞之的自我調侃，“然後你就讓他暴露在齊藥眼皮底下，被齊藥嚴密地保護起來。”
“能源晶石也是，現在你派去的人應該已經找到金威隱藏起來的那批能源晶石了？之前他竟然沒有來得及交代它們的下落就被吃掉了，還真挺讓我可惜的。不過僅憑它們就能讓我收手？那是不可能的。”
“至於柳聞之麼？”佩萊斯雙手交叉在頜下，“你本來打算是讓他用HN02藥劑讓實驗體陷入沉睡，然後再由防衛廳的部下將它帶走，可惜柳聞之運氣不太好，恰好撞見實驗體發狂——事先聲明，那可不是我安排好的。”
“他直接撞在了我的手裡，顯然我的運氣更好一點。”佩萊斯笑了起來，“要不然，你恐怕還不會理會我吧？”
同一培養皿出生，一同長大，一同經曆過許多風雨的兩兄弟對視片刻，阿克琉斯漠然道：“是，我認為，你需要時間來冷卻一下你那過分發熱的大腦。”
佩萊斯：“……”
他笑了起來：“正相反，我覺得我相當清醒。”
“你坐在我這個位置上就知道了。”他歎了口氣，“隻要是光塔精神體，無一不盼望著我們一族的複興，那些願意與我同生共死，為我的上位付出無數鮮血的族人，日日夜夜的期盼與希冀壓在我的身上，幾乎讓我夜不能寐——我能怎麼辦？我總不能辜負他們。”
“你想說我們有的時間來尋找解決辦法？需要多長時間？一百年？兩百年？現成的方法擺在我麵前，你要讓我放棄它選擇另一條更穩妥但幾乎看不到希望的道路？這不符合我的利益觀，阿克琉斯。”
“我不能對不起他們，所以隻好對不起你了——”
這麼說著，佩萊斯倏然起身，一隻巨大的獅鷲出現在原地，它露出森森獠牙，一口吞下玻璃缸中的金色團子，墨藍的瞳孔看向阿克琉斯的金眸，隨即猛地撲了上去。
“滋滋——”
主控台被撞得支離破碎，零件被暴露在外，滋滋地冒著火光——如果不是佩萊斯之前便關閉了主控台，或許潘泊星人可以得見戰艦無差彆攻擊的“盛景”。
但即使一動不動，懸在空中的巨大戰艦也足以令潘泊星人議論紛紛了。
就在他們紛紛看向天空，懷疑這附近是否發生了什麼戰事時，天色突然暗了下來。
兩頭巨獸在戰艦中翻滾撕咬，一如不久之前阿克琉斯與實驗體在海中的交手，不過不同的是，後者是實力碾壓，前者才稱得上是勢均力敵。
一時間，戰艦內除了淋漓的血跡，還有獅鷲染血的鬃毛、巨蟒斑駁的鱗片……
佩萊斯絲毫沒有留手，阿克琉斯也一樣。
吞噬了實驗體的佩萊斯實力確實增強不少，與阿克琉斯相比隻差一線——但隻要是一點微小的差距便足以致命。
——巨蟒的尖牙抵在獅鷲的喉嚨上，輕輕向前一送便足以奪取它的性命。而獅鷲的利爪穿透蟒軀，距離它的死穴還有相當遙遠的一段距離。
“……”
獅鷲艱難地喘了口氣，它的口中噴出血沫，恢複了人形，佩萊斯仍是笑著的：“怎麼不咬死我？”
巨蟒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佩萊斯斷斷續續地說道：“咳，不要對敵人，抱有可笑的憐憫之心……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阿克琉斯沒有給出反應，他也不在意，自顧自說著：“對了，你那麼聰明，肯定看穿了我的意圖……”
阿克琉斯靜靜地注視著他：他知道，從一開始，佩萊斯便沒有要吞噬他的打算，他從一開始便計劃好了這一幕——敗在他的手下，然後由他吞噬。
佩萊斯選擇做“返祖計劃”的執行人，卻想讓他來做這個“受益者”。
“不過，你要是不吞噬我，整個潘泊星，可都要被我拽入地獄了。”
“靠——”長榮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一直覺得自己運氣挺好的，順風順水地長大從沒吃過什麼苦頭，難道他的好運氣在今天用完了？
怎麼先是遇到發狂巨蟒又是遇上黯夜潮的？這是非要他把小命交代在潘泊星嗎？
天空已經變成了暗沉沉的黑色，長榮與其他人正躲在一家小便利店裡，門外不時傳來人群驚慌的喊聲。
潘泊星不比中央星，危急時刻相關部門運轉相當慢，長榮等了許久，也沒有看到一個警衛的身影。
他遠遠地窺見小夥伴正在疏散人群，他喊了一聲，不過距離太遠，雲椋並沒有聽見。
又過了五分鐘，警衛終於姍姍來遲，長榮還沒來得及高興，便看到一群同樣身穿製服的士兵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長榮：“……？”
怎麼回事？
更令他詫異的是，他看到一隊衛兵目標明確地向著小夥伴走去，看他們的神情，怎麼也不像是要對他剛剛疏散人群的行為進行褒獎的樣子。
雲椋在人群中靈活地穿梭，那群意圖抓捕他的衛兵被他甩開一段距離，眼睜睜地看著他接近了潘泊星的警衛隊。
“借用一下。”雲椋說道。
少年精致的眉眼在眼前無限放大，警衛恍惚了一瞬：“啊？好，好啊……”
然後他便感覺手上一輕，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等等，我武器呢？！
戰艦上，佩萊斯不住地喘息：“你不會以為把雲椋留在下麵，就能力挽狂瀾吧？我做好了安排——除非我真正死去，否則親衛隊不會讓任何人驅散潘泊星的黯夜潮。”
長榮著急地看著小夥伴一次次成功逃脫衛兵的包圍圈，潘泊星的警衛顯然不是那群外來衛兵的對手，沒有抵抗多久便被一一製服，更多的衛兵騰出手來追捕雲椋，他看得越發著急，不顧其他人的阻攔追了出去。
雲椋再次來到了雙星洲南岸，雖然天色昏暗，但他仍準確無誤地找到了最高的那塊礁石站了上去。
視野開闊，絕佳的瞄準地點，但這也意味著他更容易暴露在那群衛兵眼中。
他們不會傷害他，但卻會采取其他手段。
“麻醉針？激光網？”看到衛兵往武器膛中推了什麼，長榮忍不住叫了起來。
他忍不住向前邁了一大步，心想：即使我能為阿椋爭取一分鐘的時候也好啊！
就在這時，擁擠的人群裡，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你要去做什麼？”
“白蔓蔓？！”長榮顧不上問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著急地抓住他，儼然一副病急亂投醫的姿態，“幫幫他！”
白蔓蔓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突然笑了起來：“你的運氣真好，如果是之前，我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不過最近恰好我要‘開花’了。”
長榮還沒來得及反應他話中的意思，身體便不由自主地一僵——他的鼻尖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花香。
花香無風自散，飄入每個人的鼻腔，使他們的身體出現了不同程度，不同時長的僵硬。
衛兵們也不例外，不過以他們的意誌力，這詭異的僵硬隻在他們身上持續了三十秒鐘。
三十秒足夠了。
雲椋舉起小臂長的武器，突然彎起眼睛笑了一下：他想起了他們在白耀星的“初遇”，那時遇到了黯夜潮，阿克琉斯站在他的身後，抬起他的手臂——
這一刻，阿克琉斯仿佛正站在他的身後，仿佛有一雙手像那時一樣覆在他的手上，牽著他的手指在炮身上的孔洞上移動。
戰艦上，佩萊斯說道：“該到你做出選擇的時候了，阿克琉斯。”
巨蟒恢複人形，金眸燦然：“我相信他。”
一、三、五……七！
雲椋深吸一口氣，手指用力按了下去！
一道金色的光柱從炮口中射出，貫穿天地。
一時間，潰散奔逃的人群停下腳步，不約而同地望向天空。
一如情景重現，金芒鋪展開來，將天空中的黯夜滌蕩殆儘。
雲破日出——日耀星的光芒灑向大地。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啦！接下來的事情，包括佩萊斯的安排，小太子的掉馬……都放在番外裡了。
非常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無論是投雷、灌溉還是評論，都非常讓我感動，因為我個人的原因，這篇文連載了這麼長時間，給追更的小天使帶來了糟糕的體驗真是抱歉<(_ _)>
這本書也是對我有很大意義的一本書，它見證了我畢業、工作，後來又堅定了我全職的決心，算是我人生道路上的一個方向標叭，也非常感謝小天使們能陪我走這一段路，愛你們(づ￣??￣)づ
下篇文預計春節後開吧，小天使們去康康我的預收吧，就在專欄裡，這篇文起碼要存稿二十章再開，等我曬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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