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邊靜玉在太學中的好友姚和風忽然遞給邊靜玉一封信,道:“昨日收到了家書,這兩封是給你們的。”邊靜玉愣了一下,忽然就反應過來了,眼中迸出了驚喜。距離沈德源被流放已經過去了半年的時間。南方多水路,交通比較便利,算算時間他們應該已經到南婪了,這估計是他們寫來的信。
沈德源和沈思作為被流放的犯人,他們若想要寄信,隻能托過路的商隊,不能走官方的驛站。商隊有自己的行商計劃,讓他們傳信會慢上許多。好在還有姚縣令,他把沈德源的信夾在他給姚和風寫的家書裡一起寄來了。信一共有兩封,一封是沈德源寫給安平伯表示感謝的,一封是他寫給家人的。
兩封信都是敞口的,誰都可以打開看。
沈德源畢竟是階下囚的身份,所以他要做出一個姿態來,表明他寫的信都是普普通通的信,絕對沒有在信裡夾帶消息。姚縣令既然願意幫沈家傳信,肯定是因為他已經和沈德源父子有過交談,他相信沈德源父子的人品。沈德源想對得起姚縣令的這份信任。不過,姚和風和邊靜玉都沒有選擇偷看。
邊靜玉待下午的課業結束後就離開了太學。給安平伯的信,邊靜玉打發書安送回家了;給沈家人的信,邊靜玉打算親自給沈怡送去。沈怡雖忙於生意,使得外賣生意走上了正軌,每個月的生意都在擴大,但他並沒有耽誤自己的學習。有了邊靜玉給他整理出來的資料,他非常自覺地投入了學習中。
學習一事最忌閉門造車。為了切磋學問,沈怡常和邊靜玉見麵。他們兩人越來越熟了。若這時再發生邊靜玉把腰帶落在沈怡那兒的事情,邊靜玉大概能若無其事地抽了沈怡的腰帶往自己身上係了。
邊靜玉直奔沈家。沈怡正站在院子裡背書。他的身後晾著一排又一排的尿布。沒辦法,家裡共有兩個還不會說話的孩子,一天要換好幾條尿布。最近天氣不好,尿布洗了就很難乾,隻能這麼晾著。
邊靜玉拿出信遞給沈怡。
沈怡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忙接過信當著邊靜玉的麵就看了起來。匆匆把信看完,他的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沈德源在信裡說,他和沈思一路平安地到了南婪,正好被分到了姚縣令治下。
沈家父子這一路多虧了有萬金商行的裘掌櫃的照顧。
裘掌櫃得了邊靜玉的吩咐,每日給沈家父子準備乾淨的水和食物,待到天氣轉變時,還會重新給他們準備衣服。官差收足了銀子,他們對掌櫃的這種行為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路上,有幾個犯人撐不住生了病,小病拖成大病,還死了兩個。但沈德源和沈思除去趕路辛苦,竟是沒有受到彆的苦。
到了南婪後,要分配具體的流放地,這本是隨機的。但姚縣令提前收到了兒子寄去的家書,就把沈德源父子要去了自己的轄區內。彆看縣令隻是個末品小官,但在偏遠的地方,對於當地的人來說,縣令大過天了!姚縣令要了兩個犯人去做苦力,又不是要把兩個犯人放走,在這事上未受半點阻力。
姚縣令從自己兒子寄去的家書裡,已經把沈德源的經曆知曉得七七八八了。他當然知道沈德源並不真是那種罪大惡極的人,不過是政治的犧牲品而已。在和沈德源有過一番交談後,姚縣令心裡有了主意。他既然有心要照顧沈德源父子,自然不會真把他們當苦力使,而是在當地建了個義務的學堂,讓沈德源父子在學堂裡當了教書先生。這學堂不完全是孩童的啟蒙學堂,也教一些簡單的生活技能。
姚縣令是個一心要做實事的人。很多像他這樣被派去南婪的朝廷命官,或清高或迂腐,根本沒法融入當地的環境中,隻會試行高壓政策,用武力確保自己的統治地位。但姚縣令不一樣,他到了南婪後,乾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妻子一起學習當地的語言。他和當地人溝通良好,一心要為當地人謀福祉。
沈德源父子如今跟著姚縣令,雖說日子確實清貧了些,但他們肯定性命無憂了。而且,他們跟著姚縣令是真的能為當地人做一些實事的,並非是在虛度光陰、浪費生命。沈德源在信裡就直接說,事已至此莫要悲觀,往好了想,這對於沈思來說未必不是一個曆練的機會,能讓他變得更為堅韌成熟。
沈怡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沈家人頭頂的陰霾還沒有徹底散開,但他們終於可以從最艱難的情況下走出來了。蘇氏會努力讓這個家依然凝聚在一起。沈巧娘會帶著孩子努力過好和離後的生活。虞氏會一邊照顧孩子,一邊養好身體,一邊等著丈夫歸來。沈德源和沈思會在南婪努力地過好每一天,等著全家團圓的那一天。而沈怡,他要努力保護每位家人,要努力尋找一條出路,要養家糊口,也要出人頭地、為父兄洗清冤屈!
從此以後,他們的生活就會越來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