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話,那位叫小陳哥的侍衛就沒有說了。
此時的軍功是用人頭來算的。在贏了戰爭的情況下,得到的敵首越多,戰功就越大!鎮國公若真謊報了軍功,有可能是虛報了殺敵的數量,也有可能是貪了下屬的功勞。但這兩種情況都不足以讓人告禦狀。高飛豁了一切,肯定是因為他和鎮國公之間有深仇大恨。涉及了人命才能稱之為深仇大恨。
若鎮國公貪了下屬的功勞又弄死了那個下屬……
邊靜玉搖了搖頭。
這種情況還不是最嚴重的。考慮到高飛那罪奴後代的身份,再考慮到他的長相(他有異族血統,有些特征不是正統中原人能有的,而戶籍上隻記錄了他父親、祖父等的身份,卻沒有記錄他母親的身份,估計是他父親娶了異族女,又因他父族已經凋零,他肯定會和母族更親近一些),邊靜玉現在就怕鎮國公為了軍功把高飛的親人、族人殺了,謊稱他們是蠻人,用無辜者的人頭來堆積自己的戰功。
隻有是這種情況,高飛才會豁出一切去告禦狀!
當然,鎮國公也有可能是無辜的,這些事可能是他手下的某位將領做的。但如果鎮國公的軍隊真的殺了無辜的人,那麼他的威望也就徹底敗了。無數次守護了西北的功勞都抹不去其中的血腥殘忍。
問題大發了!
人們總是這樣,好人隻要做一次壞事被發現了,他們再想起好人曾經做的好事時隻會覺得好人偽善。壞人隻要做一次好事被發現了,他們總會下意識覺得壞人曾經做壞事可能也是因為某種不得已。
殺平民,割人頭,堆戰功,這樣的事情太駭人聽聞了。
無論鎮國公無辜不無辜,隻要高飛能夠拿出證據,他就不可能無辜了。
到時候,整個柳家都要被人唾棄。縱然安平伯府作為柳家姻親,可以憑獻糧的功勞置身事外,但邊嘉玉未來的孩子身上總留著柳家人的血。邊家做不出沈巧娘夫家那種把妻子、孩子一起弄死的事。
邊嘉玉拎著醬香肘子回來時,剛進了家門,就有下人向他回報,柳佳慧已經知道外頭的事了,是一位負責采買的管事說漏了嘴。邊嘉玉嚇了一大跳,忙把肘子往下人懷裡一塞,拔腿朝承安院跑去。
邊嘉玉就怕柳佳慧驚怒之下有個好歹!
卻不想,柳佳慧一點事情都沒有,她正摸著一匹布料吩咐丫鬟們說:“這料子最好,輕柔又透氣,你們趕緊裁了,都做成小兒的裡衣。”見邊嘉玉氣喘籲籲地跑進來,柳佳慧詫異地問:“這是怎麼了?”
難道是下人把話傳錯了,其實柳佳慧還什麼都不知道?
邊嘉玉覺得事情有哪裡不對,忙說:“沒……沒什麼。”
柳佳慧確實已經知道了外頭的事,但她真沒什麼擔心的。在她夢裡,柳家的分崩離析確實是從高飛告禦狀開始的。她夢醒後,把此事告訴了老國公。老國公派人去找過高飛,但一無所獲。雖然找不到人,但既然知道了有這麼一件事,柳家肯定不會等死。老國公和鎮國公已經把事情全都安排好了。
高飛告禦狀,邊嘉玉的感覺是“天啊,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柳佳慧卻覺得“事情終於來了”。無辜的不錯待,有罪的不放過,總歸能處理妥當。所以,雖然她才是柳家人,她反而比邊嘉玉更淡定一些。柳佳慧朝邊嘉玉招手說:“這是母親剛剛派人送來的料子,我覺得很適合裁了給孩子做成裡衣,絕對不會傷了孩子的肌膚。我們可得好好感謝母親一番。”
“對對……要感謝母親一番。”邊嘉玉像鸚鵡學舌一樣地應道。魯氏向來是大方的。
柳佳慧抿嘴一笑。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問:“你不是出去買肘子了嗎?肘子呢?”不等邊嘉玉說什麼,柳佳慧的臉上露出了心痛的表情,說:“難道已經賣完了?那我們今日豈不是吃不到了?”
邊嘉玉心想,這樣才對,這才是她知道柳家出事時的正確的表情啊。
但,她好像是因為肘子才心痛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