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私底下已經對父母露出過要過繼妮兒的意思,隻沈巧娘還不知道這事。見著妮兒被沈怡扛在肩膀上滿園子地亂跑,妮兒清脆的笑聲被風吹出去老遠,沈巧娘的臉上也浮現出了輕鬆的笑容。天氣好的日子,正趕上邊靜玉休沐,他還帶著妮兒一塊兒做風箏,雖然妮兒做的風箏飛不起來,但孩子卻因此樂了一整天。沈英小朋友從小和妮兒一塊兒長大,不念書的日子,他也會跑來新誠伯府裡瘋玩。
日子一天天地過著。
邊靜玉常在聖前伴駕,和皇子們見麵的機會也多了起來。在他看來,太子雖然性格確實有些軟,但卻是個有容人之心的。如果太子做了皇帝,他碰上了一幫好臣子,未必不能成為流芳百世的明君。
顯武帝大概也是知道這一點的,因此一直對太子抱有期待。但正因為有期待,所以有時候難免嚴苛,也會如民間的父親一樣嗬斥兒子。最近這些日子,太子被嗬斥得最多,朝堂的氣氛就更浮躁了。
太子是溫閣老的孫女婿,溫閣老卻生病了,隻是說早上起床時起得太猛,整個人暈了過去。皇上命太醫去看過,太醫開了藥方,說溫閣老需要細細養上一個月。按照規定,官員若連著休了四十天的病假而不能處理公務,是可以被剝奪掉為官資格的,這是為了防止某些官員虛占了位置不做實事。到了溫閣老這個級彆,皇上自然不會這麼嚴苛。但一個月的時間太過漫長了。太子越發顯得孤立無援。
邊靜玉再被叫去禦書房時,他走在宮道上,隻覺得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陰謀的味道。
很快就到了這一年的年末,邊靜玉忽然收到了邊慈的傳信。邊慈在信裡隻說自己某月某日要去寺廟裡上香。邊靜玉以為邊慈是受委屈了,這委屈在紙裡寫不下,非要當麵才能說得清楚。邊靜玉心裡對五皇子越發不滿。邊慈嫁給五皇子還沒有半年呢,這就忍受不了了,肯定是五皇子行事太過分了!
到了約定那日,邊靜玉是擠出時間去見邊慈的。
本以為會看到一個神色憔悴的妹妹,卻不想邊慈的氣色極好。她身上穿戴的首飾和布料都是宮廷內製的,這肯定不是邊家給她的陪嫁,那就是五皇子賞的了。就這麼瞧去,邊慈真不像是受委屈了。
邊靜玉問邊慈遇到了什麼麻煩事。
邊慈微笑著說:“二哥,方庶妃前些日子得了一匹鮫紗綾。我聽說那東西是極難得的,隻有皇宮裡才有。但就是宮裡也不多,僅有的份例都供給了皇上。哦,仿佛沈家也是有的,也是皇上賞的。”
鮫紗綾就是沈怡做內褲的材料。
邊慈給魯氏請安時,曾在魯氏麵前見過蘇氏幾麵。蘇氏當然不會出賣沈怡,把他造型奇特的鳥窩到處說,卻也含糊地說過類似於“就他會糟蹋東西,那鮫紗綾是皇上賞的,據說放上幾十年都不壞,留給妮兒做嫁妝不極好?偏被他糟蹋了!”等話。邊慈曾有意無意地聽過一耳朵,心裡留了點影子。
至於邊慈說的方庶妃,就是很受五皇子寵愛的那個宮女,已經為五皇子生下了長女。
邊靜玉無力地歎了一口氣。他還以為邊慈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了,比如說被五皇子作踐什麼的,結果她就為了內院爭寵這麼點小事嗎?難道邊慈想要從沈家拿到鮫紗綾,好徹底壓過那位方庶妃去?
邊靜玉卻是想錯了,他大錯特錯了。現在的邊慈已經不是當初的邊慈了。
邊慈叫自己的心腹把門窗都把嚴了,道:“我問過劉姐姐了,這鮫紗綾不是宮裡賞的,根本沒有過府裡的賬冊,是五皇子從外頭得來的……”她口中的劉姐姐就是指五皇子的正妃了。五王妃管著一整個家,又和外頭消息相通,如果鮫紗綾真是皇上或娘娘或大皇子賞給五皇子的,她肯定能夠知道。
邊靜玉心裡一動。
邊慈道:“皇上這幾年把鮫紗綾賞給了哪些人,這都是有數的。我原本猜測五皇子應是和他們中的某些人勾上了。但這種可能性不大,就五皇子那樣的,哪位大人瞧得上他呢!所以我猜,這鮫紗綾是從江南進上來的。聽說江南多豪富,他們不能穿鮫紗綾,但未必弄不到鮫紗綾。二哥,你說呢?”
小小一匹鮫紗綾就叫邊慈想了這麼多。這肯定在那位故意來她麵前炫耀的庶妃的意料之外了。
忽然,邊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眨了眨眼睛說:“二哥……你覺得我這消息值幾個錢?你要不看意思給一點?”她一點都沒有出賣了五皇子的心虛感,反正五皇子真出事了,邊靜玉肯定能保住她。
邊慈不知不覺就有了個極端的觀點,男人永遠都不如銀子可靠!
邊靜玉:“……”
有那麼一瞬間,邊靜玉有一點點心虛。閨女是他們邊家養的,對不住五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