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用一隻手扒開那位自稱是壽生的年輕人的嘴巴,伸出一根手指,去他的嘴巴裡轉了一圈。他一邊做這事,一邊解釋說:“為了防止他嘴巴裡藏毒,在審訊時自殺,我要檢查一下。好了,沒毒。”
高飛招了個侍衛,讓人把壽生拖到府裡去了,然後他快馬加鞭去了老陳頭那裡。
也是老陳頭心善,當初在寺廟裡見著高飛時,憐憫高飛孤身一人又有傷在身,就和高飛說了自己住的村子,還說若高飛日子艱難了,完全可以去他那兒當個幫工,好歹有口飯吃。所以高飛無需耽誤就能直接找過去了。找對了村子後,老陳頭的屋子十分好找。他是外來的,屋子孤零零地建在村尾。
普普通通的農家小屋,主屋旁邊有幾個稻草搭的棚子,主屋前還用籬笆圈了個小院子出來。
高飛動了動鼻子,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藥味。
有個二十來歲的女人,穿著農家的粗布衣服,從旁邊的廚房裡走了出來,手上端著一碗藥。見到院子外頭忽然出現了一位高大的陌生人,這女人的臉上閃過一絲警惕。高飛不等他發問,忙說:“這兒是老陳頭的家嗎?我家主人想開酒樓,已經找了好些菜農了,但仍有不夠的,還想找老陳頭定契約。”
那女人道:“姑父跌斷了腿,前頭喝了藥剛睡下。我當家的送菜去了,你若想要買菜,就等我當家的回來再說吧。”聽著她話裡的意思,這姑父肯定就是指老陳頭了,至於她口中的丈夫應該就是壽生。
看來這還是團夥作案!
高飛心裡有數,假裝離開,卻在女人轉身進屋時,一個手刀把女人劈暈了。
高飛連忙走進內室。老陳頭靜靜地躺在床上,整個人仍有呼吸。高飛叫了老陳頭幾聲,老陳頭卻沒有什麼反應,估計是被人灌了什麼能讓他昏沉的藥了。高飛一時有些犯難,他肯定不能把老陳頭丟在這裡,但他是騎馬來的,總不能背著老陳頭又騎馬回去吧?好在,沒過多久有一輛馬車到了,是邊靜玉叫人準備的,正好解了當下的難題。高飛把老陳頭抱進馬車裡,又把那女人隨手往馬車上一丟。
半路上,老陳頭醒了。
見到高飛,老人知道自己被救了,眼中落下了激動的淚水,嘴巴裡卻“啊啊啊”地說不出話來。
原來,他的嗓子竟然被弄壞了!這是要讓老陳頭有苦難言啊!
壽生和他媳婦果然是有問題的。他們之所以沒有直接把老陳頭弄死,不是因為他們心善,而是因為他們行事謹慎。壽生才剛開始冒充老陳頭的親戚,如果有人將信將疑呢?這些人或許會來老陳家探查情況。等他們來了,若老陳頭不見了,他們自然會更懷疑壽生。但如果他們見到老陳頭果然是一副下不了床的昏昏沉沉的樣子,被壽生媳婦精心照顧著,他們就會相信壽生確實是老陳頭的親戚了。反正老陳頭斷了腿,被弄壞了嗓子,又有一個所謂的子侄媳婦“照顧”他,他逃也逃不掉,苦也沒法說。
隻要等到壽生偽造的身份已經被大家徹底接受,老陳頭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肯定會“被”病死。
因此,還好高飛來得及時,若晚上十幾二十天才發現問題,老陳頭大概早已經死了。
馬車回到新誠伯府後,老陳頭被抬去了客房中,高飛讓府上的下人先照顧著他,又請了大夫給他看病。他自己則抓緊時間去密室審問壽生和他媳婦。軍中審訊的手段都非常殘忍,因為那是用來對待敵人的。若對敵人仁慈,豈不是對己方士兵殘忍?高飛隻用上了三分的手段,壽生就扛不住全招了。
壽生自然是個假名字。這年輕人真名叫孫明,那女人叫花娘。孫明是個混子,花娘則是暗門子出身。孫明本來是給那暗門子看場子的,後來拐著花娘跑了,兩個人開始合夥行騙。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他們本是南邊的人,但去年在行騙時惹上了個的他們惹不起的人,於是隻能連夜往北方逃了。
孫明為什麼要對老陳頭出手?跟據他自己說,剛到京城時,他和花娘本想重操舊業,繼續行騙。結果踩點時,正看到老陳頭給酒樓送菜,邊上有人似乎認識老陳頭的,頗為嫉妒他,說:“賺了那麼大的家業,也是個沒兒子送終的命!”這人又絮絮叨叨說了好些的話,孫明心裡一動,就盯上老陳頭了。
其實老陳頭還真沒“那麼大的家業”,但對普通百姓來說,家裡有些存銀,每年都有固定的收益,這就是好生活了。在孫明看來,老陳頭還是有些油水的,這老頭家裡又沒親戚,若是他們冒充了他的子侄,豈不是能直接把老陳頭的家業給占了嗎?所以,他就暗中打探了消息,然後對老陳頭出手了。
孫明卻不知道,老陳頭其實是個贅婿!贅婿的名聲不好聽,入贅的男人被視為是軟蛋,會被村裡的二流子欺上門來,老陳頭就沒刻意說過自己是入贅的。結果,偏偏就是這件事讓孫明露出了馬腳。
高飛把審訊結果交給了邊靜玉和沈怡。
邊靜玉快速看完,道:“所以,這事不是衝著我們來的,隻能算是老陳頭自己倒黴?”
高飛道:“就我問出來的結果來看,確實是這樣的。但我總覺得事情並沒有這樣簡單。”
“嗯?”邊靜玉示意高飛繼續說下去。
本以為高飛會給出長篇大論的分析,卻不想高飛又是隻說了兩個字,道:“直覺。”
孫明送來的那一車菜已經被仔細地檢查過了,那菜就是從老陳頭的菜地裡拔的,上麵並沒有被噴灑什麼毒物。如果高飛沒發現孫明的不對,他們新誠伯府真收下了那一車菜,其實府裡也不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