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他們在過年的前幾天晚上,終於回到北平府。
燕王妃和朱高熾他們一直在等他們回來,為他們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膳。
這段時間,朱棣他們一直在趕路。雖說沒有著急忙慌地趕路,但是在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累的。
朱棣和寧王他們都想早點吃完飯,早點躺在床上睡覺,所以沒有把酒言歡。匆匆忙忙地用完膳,他們就各自回房間休息。
燕王妃早就安排好寧王一家人的住處。在他們到北平之前,燕王妃天天命人打掃他們的院子。
寧王一家人見他們的住處乾淨整潔,屋子溫暖,床上也暖和,在心裡感歎四嫂細心。
燕王妃此刻正在親自伺候朱棣沐浴。看著朱棣身上多了幾處新的傷口,她的雙眼悄悄地紅了。好在隻是受了傷,沒有性命之憂。
“高煦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燕王妃還是第一次見一兒子身受重傷,虛弱無比的模樣。
“他活該!”對一兒子這次受重傷一事,朱棣沒有半點心疼。
“怎麼回事?”燕王妃第一次見朱棣對朱高煦這麼生氣,“他做了什麼?”
“他把你送給他的護身符裡的瞻基的胎毛扔了……”朱棣把朱高煦受傷一事的前因後果,詳細地跟燕王妃說了說。
燕王妃聽了後,也非常生氣:“那他還真是活該!”她心裡清楚朱高煦不願意相信朱瞻基是祥瑞,主要是因為朱高熾。
“這次讓他好好長長記性。”
燕王妃心思細膩,敏銳地從朱棣的語氣中,察覺到朱棣對朱高煦的失望。
“這是對他自作聰明的懲罰。”燕王妃一向不太喜歡一兒子,她覺得朱高煦太過囂張跋扈又心思歹毒,不僅不把兄長放在眼裡,一心想要取代兄長成為世子,還經常陷害兄長。“洗好了,你起身吧。”
朱棣站起身後,轉過身從燕王妃手裡拿過巾帕,自己擦了擦身子。接著,又從燕王妃手裡拿過衣服穿了起來。
燕王妃剛想說什麼,就被朱棣用力地抱在懷中。
朱棣之前沒有抱燕王妃,是因為他剛回來,一身灰塵。如今沐浴完,全身洗乾淨了,可以好好地抱他的王妃了。
燕王妃抬手,輕輕地拍了拍朱棣的後背。
“王爺,你平安回來了。”
朱棣的臉貼著燕王妃的臉,語氣非常溫柔地說道:“嗯,本王沒有對你食言,平平安安回來了。”
兩人靜靜地抱了一會兒,這才回到寢殿。
朱棣見朱瞻基睡在他們的床上,忙走過去在床邊坐了下來,目光慈愛地看著睡得香甜可愛的孫子。
誰夢中的朱瞻基吧唧了小嘴巴,接著又嘟囔著說些什麼。
朱棣特意俯下身去聽,但是還沒有聽清楚。
“王妃,瞻基剛剛在說什麼?”
“沒聽清。”燕王妃笑道,“這孩子經常說夢話,說的還讓人聽不懂。”
朱棣搓了搓雙手,隨即才伸手摸了摸孫子軟乎乎的小臉:“好像長大了些。”
“這孩子現在很能吃,自然長大了不少。”
“能吃是福啊。”朱棣轉頭對燕王妃說道,“王妃,我們睡吧。”說完,他就上了床,掀開被子在朱瞻基的身邊躺了下來。
朱瞻基睡在床的最裡麵,這樣他就不會翻身掉下床。
朱棣平日裡是最外邊的,但是此刻他睡在床的中間,讓燕王妃睡在最外麵。
朱瞻基翻了身,順便踢掉身上的被子,接著滾到朱棣的懷中。
朱棣順勢把孫子抱進懷裡,接著趕緊拉起被子蓋在朱瞻基的身上。
燕王妃靠坐在床頭,壓低聲音對朱棣說道:“這孩子最近喜歡踢被子,一晚上我要起來給他蓋幾次被子。”
朱棣輕輕地捏了下朱瞻基的小鼻子,小聲地訓斥道:“竟然這麼不聽話,爺爺明天打你屁股!”
朱瞻基突然伸了伸雙手,右手很巧地打在朱棣的下巴上。
朱棣怕孫子打疼了他的手,忙握著他的小手,輕輕地揉了揉。接著,把朱瞻基的一雙小手放進被子裡。
“手勁兒還不小。”朱棣揉了揉被孫子打的有些疼得下巴。
“他勁兒大著呢,我現在都有些拉不住他了。”燕王妃剛說完話,就打了一個哈欠,“王爺,時候不早了,睡吧。”
“等等。”朱棣動作很輕地抱起朱瞻基,接著把孫子放在他的胸膛上。
“王爺,你這樣會被瞻基壓得出不了氣。”燕王妃說道,“這孩子現在可不輕。”
“沒事。”朱棣懷中抱著孫子躺好,“睡吧。”
“你把瞻基放好,我怕你會壓著他。”燕王妃可不放心朱棣抱著朱瞻基睡覺。她擔心等朱棣睡著後,就忘記懷裡還有孫子,一個翻身就把朱瞻基壓在身下。
“王妃,你放心,我不會壓著瞻基的。”朱棣低頭親了親孫子的額頭,又輕輕地拍了拍朱瞻基的後背。
燕王妃也不好直接去搶朱瞻基,因為這樣會驚醒孫子,隻能暫時任由朱棣這麼抱著孫子睡。
“你要是壓到瞻基,我跟你沒完。”
“我絕對不會壓倒瞻基的,你就放心地睡吧。”
燕王妃實在是太困了,懶得再和朱棣爭論。她把燈吹滅後,沒多久就睡著了。
朱棣懷裡抱著寶貝孫子,美滋滋地睡著了。
燕王妃擔心朱棣會壓倒朱瞻基,這一覺睡得不太安穩,她時不時起身看看。見朱棣平躺在床上,雙手抱著朱瞻基不放手,沒有翻身壓孫子,她心裡便放心了。
昨晚弄得太晚,燕王妃和朱棣這一覺睡到巳時才醒。不過,在他們醒來之前,朱瞻基先醒了。
朱瞻基睜眼醒來,發現自己趴在爺爺的懷中,驚得愣住了。
咦,他怎麼睡在爺爺身上了啊?
爺爺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看來,昨晚他睡著後,爺爺才回來的,然後他被爺爺抱在懷裡。
朱瞻基從朱棣的懷中爬起身,坐在他爺爺的肚子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他爺爺看。
一兩個月不見,爺爺有白頭發了,感覺他變滄桑了不少。
還有,爺爺變得更黑了。胡子也變長了。
朱棣長滿了絡腮胡,昨晚沒來得及刮。
朱瞻基在他爺爺懷裡坐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無聊,眼底劃過一抹壞笑,隨即他使壞地伸手玩他爺爺的臉。一會兒戳他爺爺的臉,一會兒捏他爺爺的鼻子,一會兒雙手擠壓他爺爺的臉。
還不醒啊。
朱瞻基眼珠子一轉,想到一個壞主意,接著他就伸手拔他爺爺的胡子。
“哎喲!”朱棣終於從夢中驚醒過來。
朱瞻基見他爺爺醒了,又拔了朱棣一根胡子。
“哎喲!”朱棣這下徹底醒了,抬手拍打了下孫子的小屁股,“你這個小壞蛋,一早就拔你爺爺的胡子啊。”
“誰叫爺爺睡懶覺。”朱瞻基雙手輕輕地拍了拍朱棣的臉,“爺爺該起來了。”
朱棣伸手撓了下孫子咯吱窩,頓時引得朱瞻基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癢……”
“叫你拔爺爺的胡子。”朱棣雙手撓起孫子的癢。
被祖孫倆吵醒的燕王妃,非常無奈地看著在床上玩鬨的爺孫倆。
朱瞻基抬起他的一雙小腳狠狠地蹬向他爺爺的臉,接著使壞地對他爺爺放了個屁,把他爺爺臭到了。
“你這個壞小子。”朱棣又打了幾下小孫子的屁股。
朱瞻基像個泥鰍一樣從他爺爺手中滑走,接著動作敏捷地爬上朱棣的後背上,對著他爺爺的屁股拍了下:“駕!”
朱棣非常配合地馱著朱瞻基在床上爬了起來。
“駕!駕!駕!”朱瞻基催促道,“爺爺,你爬快一點。”
“好好好,爺爺爬快點。”
燕王妃被他們爺孫倆擠到床下,此時她已經穿好衣服,好笑又無奈地看著朱棣和朱瞻基:“彆鬨了,趕快起來穿衣服,小心凍著。”
朱棣聽到這話,立馬伸手把背後的孫子抱到胸前,關心地問道:“瞻基,冷不冷?”
“不冷。”朱瞻基笑嘻嘻對朱棣說道,“爺爺,我們繼續騎馬。”
“先起床吃飯,然後爺爺再陪你玩騎馬,好不好?”
“說話算話?”
“說話算話。”
“那起來吧。”
朱棣從燕王妃手裡接過衣服,認真又小心地給朱瞻基穿衣服。
穿好衣服,他又抱著孫子去耳房洗漱。
洗漱好,朱棣他們又去了膳廳。
白樺和馬三保他們已經擺好早膳。
朱棣一邊用早膳,一邊喂朱瞻基吃早飯。
他們剛吃一會兒,朱高熾和張明珍就過來了。
這次,朱棣看到長子,難得沒有冷臉冷語。
“你十七叔他們醒了嗎?”
“兒子剛剛過去問了,十七叔他們一家人還沒起。”朱高熾問道,“爹,要把十七叔他們請來用早膳嗎?”
“讓他們睡吧。”朱棣言道,“等到午時,他們要是還沒有起,再叫他們起來。”
“是。”朱高熾又說道,“剛剛大夫去給一弟把了脈,檢查了傷勢,一弟的傷勢沒有加重。”
“你做的不錯。”朱棣難得誇讚朱高熾一次。
被誇的朱高熾直接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他被朱棣誇獎了。
張明珍伸手輕輕地碰了下朱高熾,他這才回過神來,神色有些激動地說道:“爹,這是我該做的。”
朱棣點了下頭,沒有再說什麼,專心地喂孫子吃飯。
等用完早膳,朱棣把朱高熾叫到書房。這次,朱棣沒有再對朱高熾大吼大叫。
上次回來,朱棣訓斥朱高熾嚇到朱瞻基,還惹燕王妃生氣。這次,朱棣可不敢再對長子大吼大叫。
雖然朱棣這次沒有訓斥朱高熾,但是朱高熾向他爹彙報時,還是膽戰心驚。
每次,他爹回來找他詢問,他都會被訓斥。雖然他已經習慣了,但是每次還是會害怕。
等朱高熾彙報完這段時間王府和北平府的事情,發現他爹竟然沒有訓他,這讓他非常吃驚意外。
朱棣聽完後,神色難得溫和地對朱高熾說道:“你做的很好。”
朱高熾:“!!!!!”他爹是怎麼了?
等等,眼前的人真的是他爹麼,該不會是彆人假裝的吧?
見大兒子一臉驚愕地看著他,朱棣頓時來氣了,但是忍住沒有對朱高熾發火,非常嫌棄地對他揮了揮手:“滾下去。”
“是。”朱高熾麻溜地滾了下去。
滾出書房後,朱高熾放鬆一笑,這才是他爹。
午時前,寧王一家人前來給燕王妃問好。
寧王見到朱瞻基時,表情非常震驚,隨即難以置信地問朱棣:“四哥,這真的是你孫子?”
朱棣聽到寧王這句懷疑的話,心中頓時不滿,挑眉問道:“不是我孫子是誰孫子?”
寧王一臉質疑:“四哥,你怎麼可能生出這麼白這麼漂亮的孫子?”
朱棣剛想說什麼,接著又聽到寧王說,“四哥,你是我們兄弟中長得最醜的,你怎麼可能生出這麼漂亮的孫子,這孩子該不會是你搶彆人的吧?”
眼看著馬上就要上演兄弟自相殘殺的局麵,燕王妃趕緊出來打圓場,拯救了差點被“殺”的寧王。
寧王瞧見他四哥黑臉了,訕訕地笑了笑,沒有再跟朱棣開玩笑,而是笑吟吟望著朱棣懷中的奶娃娃。
“瞻基,我是你十七爺爺,是你爺爺的十七弟。”他的語氣非常親切,聽得朱棣直翻白眼。
朱瞻基一雙黑曜石般的雙眸盯著寧王看。寧王跟朱棣長得不太像。朱棣長得比較英武粗狂,而寧王長得比較仙風道骨。朱棣一看就是一個將領,而寧王看外表是絕對看不出來他是個將領,反而像一個道士。
“十七爺爺好。”朱瞻基乖乖巧巧地叫了一聲。
聽著這一聲奶糯糯的“十七爺爺好”,寧王的心頭登時柔軟一片:“哎!”他答應地非常響亮,“瞻基,十七爺爺能不能抱抱你啊?”這孩子長得好看又乖巧,真的是太討人喜歡了。
朱棣對懷中的孫子說道:“瞻基,你十七爺爺不給你金豆子,你不給他抱。”
燕王妃聽到這話,輕輕瞪了一眼朱棣:“王爺,你這說的什麼話。”說完,她又對朱瞻基說道,“瞻基乖,讓你十七爺爺抱抱你。”
朱瞻基沒有搭理他奶奶,而是朝寧王伸出小手:“十七爺爺,不給金豆子,不給抱。”
“瞻基!”燕王妃無奈地叫道。
朱棣朗聲地笑道:“對,不給金豆子,不給抱。”
“四哥,瞻基一定是被你教壞的。”寧王嘴上這麼說,但還是乖乖地從袖子裡掏出一袋金豆子。他打開露出裡麵金燦燦的金豆子給朱瞻基看,“瞻基,這麼多金豆子,夠不夠啊?”
朱棣說道:“不夠,要兩袋金豆子。”
對朱棣坐地起價的行為,寧王非常不滿,指著朱棣說道:“四哥,你太不要臉了啊。”
朱棣冷哼一聲道:“不給兩袋金豆字,不給你抱。”
朱瞻基對他爺爺坐地起價的行為很是佩服,立馬朝寧王伸出兩根手指頭:“爺爺說的對,要兩袋金豆子。”
“哈哈哈哈……”朱棣見孫子附和他,高興地親了親朱瞻基的小臉,“不愧是爺爺的好孫子。”
燕王妃輕輕地教訓道:“瞻基,不許學你爺爺。”
朱瞻基朝燕王妃無辜地眨了眨眼:“我是爺爺的孫子,要聽爺爺的話。”
“說的對,瞻基要聽爺爺的話。”朱棣說完,對寧王挑了挑眉說,“兩袋金豆子。”
“四哥,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是個土匪。”寧王氣的不輕,但是為了能抱一抱朱瞻基這個祥瑞,他隻能乖乖地拿出兩袋金豆子。
他狠狠地把兩袋金豆子塞到朱棣的手裡,沒好氣地說道,“我現在能抱瞻基了嗎?”
“能,瞻基,讓你十七爺爺抱抱你。”
朱瞻基非常聽話地朝寧王張開雙手,軟乎乎地說道:“十七爺爺,抱。”
寧王剛才十分生氣,現在聽到這句話軟軟糯糯的話,心中的怒氣頓時消散不見。他連忙伸手把朱瞻基從朱棣懷裡抱了過來。
柔軟的身子奶香奶香的,寧王抱著朱瞻基,整個人瞬間變得柔和了不少。
“十七爺爺,你真大方,謝謝你的兩袋金豆子。”朱瞻基喜歡大方的人,送給他十七爺爺一個燦爛的笑容。
“哎喲,不客氣,你還想要金豆子麼,十七爺爺還有。”寧王被朱瞻基的可愛笑容“迷惑”到了,一下子變得非常大方。
朱瞻基雙眼亮晶晶地望著寧王,小臉上寫滿了崇拜:“十七爺爺,你好厲害啊,有這麼多金豆子,我真的可以再要嗎?“
寧王十分豪爽地說道:“當然可以,除了金豆子,十七爺爺還有很多好東西,你想要多少,十七爺爺都給你。”他與剛才跟朱棣生氣時判若兩人。
“十七爺爺真厲害。”朱瞻基一臉歡喜,接著對著寧王的臉親了下,“謝謝十七爺爺。”
這一親親的寧王心花怒發:“以後想要什麼東西就跟十七爺爺說。”瞻基這孩子真的太可愛了,他都想抱回家了。
朱瞻基小嘴非常甜地說:“我最喜歡十七爺爺了。”嘿嘿嘿,他又大賺了一筆。
寧王被朱瞻基的“甜言蜜語”哄得暈頭轉向:“十七爺爺也最喜歡瞻基。”
燕王妃不忍直視孫子這副“諂媚”的模樣,悄悄地掐了下朱棣腰上的肉,小聲地埋怨道:“你看你把瞻基教成什麼樣了。”
朱棣忍著痛,笑眯眯地對燕王妃說:“瞻基是故意的。”
“故意的?”燕王妃沒有反應過來,麵上露出疑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