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兩個字,夏衾跟謝星瀾之間很少提起。
仿佛這是一個特彆晦氣的詞語一樣,就連假模假樣打鬨的時候,謝星瀾也從來不說。他不是一個迷信的人,但唯獨對這事兒忌諱莫深。
第一次正兒八經,聽到這個詞這麼嚴肅的攤開在他眼前。
是從謝敬的嘴裡。
說實話,夏衾並不意外。
他腦海中冒出來的是高三上學期謝星瀾生日的時候,他沿著小區一棟樓一棟樓的找,最後在私立醫院裡麵找到渾身是傷的男生。
護士輕飄飄一句父子倆打架弄得。
打架?
謝星瀾才多大,也就剛剛成年。
這叫打架嗎?這不是家暴嗎?
夏衾忽然之間覺得非常搞笑,因為他很想要問謝敬一句。
當人老子當成這樣,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跟謝星瀾分手?你配嗎?
不過坐在人車上,看著那司機多半也是謝敬的人,一打二有難度。
夏衾還是很有禮貌的吞下了一萬句臟話,心平氣和道:“你還有什麼其他要說的嗎?如果隻有這個的話,恕我無法奉陪。”
夏衾伸手開門,車門被鎖住了。
他愣了一下,又轉過頭:“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倒是想問問你是什麼意思。”謝敬的神情已經冷下來了:“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沒聽嗎。”
“聽了,不分,然後呢?”夏衾勾住一個笑,冷的非常:“謝叔叔,棒打鴛鴦沒乾過,電視劇總看過吧。要我跟你兒子分手,至少甩我五千萬,讓我看得到誠意才行呢,不是嗎。”
夏衾這番話說的極為陰陽怪氣,有點兒情商的人都聽得出他壓根不是為了錢。
不為錢,那就是真愛了。
謝敬想到“真愛”兩個字,甚至覺得有些戲謔。
坐到他這個位置,愛不愛的已經不重要了,“真愛”是最不值錢的玩意兒。
“你這樣的年輕人我見得多了。”謝敬點了跟雪茄,慢條斯理的用捅針塞了沉香條進去,他動作很嫻熟,像是重複了幾萬次。
夏衾不喜歡香煙的味道,何況是二手煙,他想開窗。驀地想起眼前這個人是謝敬,不是人人都會像謝星瀾一樣無條件的遷就他。
想到這兒,夏衾陡然生出幾分恨意來。
這個人竟然逼他和謝星瀾分手!
“我今天隻給你帶一句話,跟謝星瀾分手,多的我就不說了。”謝敬道:“我也年輕過,知道年輕人是什麼德行。越讓你們分開,你們越覺得自己是真愛。好像全世界都是要拆散你們的反派似的。”
夏衾冷笑了一聲,逆反起來了。
一副過來人的姿態說教誰呢,多吃兩年鹽巴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少爺最煩裝逼的人。
謝敬不是看不出夏衾無所謂的態度,年輕人總是這樣天不怕地不怕,非要吃點兒苦頭,撞到
南牆才知道後悔。
他聲音渾厚低沉,輕描淡寫的威脅:“你母親是夏妍吧。”
冷不丁?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夏衾抬起頭,神情全然變了。
惡狠狠地看著他,目光幾乎化作利劍。
“你敢動她試試。”
小狼崽似的,還知道護著人。
謝敬笑了聲:“法治社會,我就算手眼通天,在這兒辦事兒。”
謝敬點了點腳下這片天子土地,道:“犯不著。”
他摁了下夏衾的肩膀,像個普通鼓勵年輕人的長輩:“你放心,我沒彆的意思。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都很漂亮。”
“我隻是很好奇,這麼漂亮的一張臉。”謝敬玩味的勾起嘴角:“大家應該都挺想看到——有個殺人犯丈夫,又有個同性戀兒子——她在鏡頭前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吧。”
“我很期待你們年輕人的愛情,到底能堅貞到什麼程度。”
“哢噠”一聲,車門終於可以打開了。
夏衾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車的,明明外麵太陽很大,他卻像是被迎頭潑了一桶冰水,渾身上下透心涼。
“嗡嗡”一聲震動,是夏妍給自己發消息。
她剛複出參演了一部電影,這幾天上映,有紅毯首秀的點映禮。
夏妍多年不在鏡頭前出現,竟有幾分緊張,朋友給她選了幾身禮服,她總擔心自己人到中年身材走樣,穿著不好看。
一張一張的發給夏衾,夏妍的語音過來。
他手心發汗的點開,是夏妍雀躍的聲音:
“衾衾,你幫媽媽看看哪套好看呀?”
“你叔叔說我穿哪套都好看,一點兒都不走心,肯定是哄我開心的。”
“綠色的怎麼樣呀,我這個年紀穿觀眾會不會說我裝嫩啊?”
“哎呀……真是,好多年沒參加這種首映禮了,你說我的粉絲還記不記得我啊……”
“媽媽跟你說呀,這部電影真的拍的蠻好的,好期待觀眾的評價……”
……
“砰”的一聲。
不知道何時,夏衾的手臂脫了力。
手機猛地摔在水泥地上,等他回過神,屏幕已經碎成了蜘蛛形狀的裂紋。
……真是個不好的兆頭。
-
回到家,夏衾感覺自己非常疲憊,比刷了十張試卷還疲憊,比看了兩天兩夜的書還疲憊。
到了這個屬於他和謝星瀾“家”的地方——哪怕隻是租的,精神也在一瞬間鬆懈下來。
夏衾倒頭就睡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眼皮已經上下打架了,但是腦子裡卻亂的像一鍋燒開的粥。這種明明很想睡卻還是清醒的狀態非常要命,五分鐘不到夏衾就已經煩躁的想要殺人。
他坐起來,又去衣櫃裡翻了幾件謝星瀾的外套,然後連被子帶人把自己暴躁的裹起來。
沒一會兒,夏衾在那股無花果味道的安撫下,漸漸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呼吸不順暢,憋醒的。
這熟悉的叫醒方式,夏衾已經慢慢習慣。
都不用睜眼,就知道謝星瀾已經回來了。
不知道已經幾點了,小區安靜的要命。
謝星瀾撐著床,專注的吻他。
夏衾推了他一把,他才依依不舍的退出來:“醒了?”
“我是睡著了不是死了,被你這麼親,死人都要醒了。”他剛睡醒是聲音還困倦,說什麼都像撒嬌。
謝星瀾聽了一句就誠實的有反應,低下頭又準備加深這個吻。
夏衾迷迷糊糊被他又親了會兒,見他沒有停下的意思,他愣了一下。
“等等。”夏衾道:“窗簾拉上,我怕被人看到。”
“看到就看到,咱們是正兒八經的搞對象,怕什麼。”謝星瀾挑眉。
夏衾抬眼看著他,好長時間沒說話。
僅僅幾息的時間,謝星瀾就察覺出不對。
“怎麼了寶貝兒?”
夏衾緩緩地搖頭,然後被謝星瀾用手捏住下巴,固定住。
“有心事啊。”謝星瀾笑道:“瞞著我什麼呢。”
夏衾看著他,然後從一堆被子和衣服裡坐起身,抱著謝星瀾,手臂慢慢收緊用力,沉悶道:“謝星瀾,我們做吧。”
謝星瀾愣了下,瞬間就覺得不對。
非常的不對勁。
“夏衾?”他低聲問了句,語氣裡有點詫異。
夏衾想了想搖頭,隻是抱著他沒動。
謝星瀾沉默了會兒,沒有繼續逼問他。
隻不過,夏衾剛才那個讓他一瞬間很興奮的要求,他也並沒有著急忙慌的去完成。
“是不是累了?”謝星瀾又問:“困就睡會兒,我抱著你。”
謝星瀾撥開床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衣服,他的西裝亦或者是飛行夾克的外套,還有幾件入秋穿的薄毛衣,都被夏衾拽出來睡得亂七八糟。
這種類似築巢一樣尋求安全感的行為讓謝星瀾心裡“咯噔”了一聲。
他把夏衾重新在床上放好,找了個舒適的姿勢為他蓋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