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陽掃了一圈顧家諸人,掏出聖旨,清了清嗓子,然後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即日起,定國公顧瞻官複原職,仍領五軍大都督一職,賜還公爵位,並原先舊宅,顧家一十四口悉皆赦免歸京,著石城縣令王伯陽親自督辦此事,欽此。’”
顧母等人皆不可置信,稀裡糊塗地磕了頭領旨謝恩。
顧母喜道:“知縣大人,敢問老婦人的三個兒子,他們還在孔雀山的銅礦采礦場服勞役,是否也可一同回京啊?”
一十四口,若是算上不在的二郎、三郎和七娘,可不就整整好麼?
顧母的心懸在嗓子眼,巴巴地望著王伯陽。
王伯陽一捋短須,沉吟道:“顧家如今在貴州的,不就正好一十四口人麼?自然包括老夫人的三個兒子在內。”
顧母等人聞言,都喜極而泣。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六娘卻叫道:“不好了!知縣大人,我五姐姐剛剛被張千戶搶去做妾了!”
文氏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才剛抬走,和知縣大人前後腳的工夫,此刻去追,定然還追得上。”
尤氏也回過神來,拉著王伯陽的衣袖就往外走,“知縣大人,咱們可得快點,再晚一步,生米煮成熟飯,我家五丫頭可就走不了了。”
王伯陽把衣袖抽出來,“四奶奶莫急,老夫這就去救人。”
京城,乾清宮。
薑錦年處理了一堆小山丘一般的折子,伸了伸懶腰。
瓊鴉給她端來了一碟新鮮的糕餅,她吃了兩口,便撲到了一旁的榻上。
“瓊鴉、雪鷗,給我捏捏,累死了。”
瓊鴉、雪鷗答應一聲是,忙把女皇陛下的鞋子脫了,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
薑錦年舒服得睡了過去。
雪鷗小聲道:“陛下已經睡著了,咱們先出去罷。”
瓊鴉輕聲道:“我再捏捏,陛下最近著實是太辛苦了。早上起得比雞早,晚上睡得比狗遲,這樣下去,身子如何受得了?”
雪鷗也歎息皺眉:“要不讓太後娘娘勸勸陛下?”
“若是二郎君在就好了。咱們陛下一向最聽他的話了。”
“二郎君奉命出征北疆,戰場凶險,也不知怎麼樣了。”
片刻後,司禮監掌印大太監高誠進來,見女帝陛下正在睡覺,便欲轉身退下。
瓊鴉和雪鷗也退了出去。
瓊鴉小聲問高誠道:“高掌印,什麼事兒?”
高誠朝外一指,嫌棄道:“是大公主。都來了好幾回了,陛下仁慈,躲著不見她,就是不想發落她,她倒好,心裡沒個數,硬要往陛下跟前湊,以為自己還是皇女呢。一朝天子一朝臣,她母親可是害咱們陛下的罪魁禍首,她還想在陛下跟前討個什麼好不成?”
雪鷗狠狠點頭,“就是。咱們陛下心軟,念著過去的舊情,沒有發落她和二公主,她就該本本分分待在自己的府上,莫要出門,惹人煩才是。”
顧堇嬋在廊廡下等了片刻。
高誠溜溜達達過去,語氣裡帶著傲慢和不屑:“大公主請回,陛下正在歇息。”
顧堇嬋心裡氣惱,故意大聲嚷道:“陛下,我要見陛下——”
高誠一揮手,“叉出去。”
幾個候在廊廡下當差的內侍一窩蜂湧上前,捂嘴的捂嘴,架人的架人,登時便把人弄走了。
薑錦年睡醒後,瓊鴉彙報了此事。
她聽後,沉吟了片刻,喚來高誠,吩咐道:“召顧堇嬋、顧堇姝、吳景恒和顧斂之進宮。總逃避也不是個事兒,遲早要有這一遭的。”
高誠領命退下,立即出去分派。
半個時辰後,顧堇嬋兄妹四人在乾清宮門外碰到了。
顧堇嬋為了爭奪儲君之位,早和吳景恒、顧斂之鬨翻了,見了麵也不打招呼。
顧堇姝和二人關係還可以,彼此打了招呼。
一道兒走著,顧堇嬋哼哼唧唧道:“裡頭那位如今派頭且大著呢!比咱們母皇那會兒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幾次三番求見,都被拒之門外。方才我又來求見,結果你們猜怎麼著?高誠那個閹賊,竟然讓幾個死太監捂住我的嘴,把我叉了出去!”
顧堇姝忙小聲道:“大姐,你莫要說了,仔細禍從口出。時移世易,一切都不同了。”
顧堇嬋冷哼一聲,“我的骨頭可不像你們這麼軟!”
四人到了正殿前麵,一直沒開口的吳景恒開口道:“高掌印,勞煩您進去通稟一聲,就說我等奉召前來麵聖。”
高誠頷首,“四位請稍後。”
不多時,高誠出來,一甩浮塵,拖長音調道:“大公主、二公主、吳大郎、顧三郎覲見!”
四人走進殿內,吳景恒、顧斂之和顧堇姝都下跪請安道:“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顧堇嬋有些彆彆扭扭地屈膝叉手道:“陛下萬安!”
薑錦年正在批閱折子,默了片刻,這才抬頭掃過四人,道:“二姐姐、三哥哥平身,吳大郎也平身。”
顧堇嬋臉色有些訕訕,嬌嗔道:“七妹妹如今好大的天威!自家姊妹,要見你一麵,都是千難萬難。知道的,說您日理萬機,不知道的,還當您不要我們這些親戚了呢!”
“大姐,慎言!”顧堇姝忙出聲勸阻。
顧堇嬋忙又賠笑道:“我知七妹妹待人一向是最寬和良善的,想是高誠那廝故意瞞而不報,挑撥咱們的關係,也是有的。似這等奸佞小人,七妹妹還是莫要留在身邊才是。”
吳景恒一臉無語,拉了拉顧堇嬋的衣袖,卻被顧堇嬋一把甩開。
顧堇嬋花蝴蝶一般走到薑錦年跟前,笑得一臉假惺惺:“七妹妹,您說,我說得在理不在理?”
薑錦年放下手中的折子,鹿眸靜靜地打量了四人片刻,直到顧堇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