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伍將頭頂的鬥笠摘下,抬眼眺望,奇怪道:“那趕船的徐老三呢?怎沒瞧見人在哪?”
天上還在下著毛毛小雨,竇姀眼睫被水珠沾濕,沉得張不開。
她現在倉皇無措,不停用手揉著眼眸,時不時望望煙雨的江麵。
馬姨娘久看不見人,索性急道:“沒準是停哪兒了!時辰不多了,我往東走找找,你往西走找找,找著了咱們會頭!”
說罷,馬姨娘似是又想到什麼,把竇姀往張伍跟前帶了帶,一咬牙道:“姀姐兒交給你!你是她爹爹,又懂些皮毛功夫,比我能護得住她!”
竇姀不安,急忙想牽姨娘的衣袖,可是馬姨娘已經提步往東趕了。
“姨娘...”竇姀的眼淚蓄起。
容不得她急,張伍隻很快看來一眼,沒有說話,拽住她往西走。
張伍是個習武的粗人,麵龐黑黝,身長八尺,形容孔武有力。他腿長,步子也大,拉著竇姀的胳膊,走得又快又莽,竇姀邁得吃力,勉強能跟上。
漸漸地,雨勢變大。
原來的毛毛雨凝成水珠,劈裡啪啦打落下來,他們的衣裳都濕浸頭了。竇姀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發髻也濕,發絲一縷縷的沾在鬢邊。
她走得踉踉蹌蹌,忽然,一個不穩當,玉玨又從袖中出來,落進泥土裡。
她想要去撿,可是張伍卻絲毫不停,又往前跑了好幾步。竇姀急急道:“等等......等等......我有東西掉了!”
張伍隻顧拉著她往前。
竇姀見他一言不出,急得推他手臂,張伍隻好道:“彆管那勞什子了,我們趕路要緊。”
“不,它是弟弟給我的,我丟不得。”
她突然掙開那男人的手,往後跑幾步,剛撿起玉玨,忽然就蹲著不動了。張伍很快瞧出意圖,跑過來問:“是不是不想走了?”
竇姀一時默然,還不能接受姨娘說的那些話,不敢信眼前這人真就是她爹。沒想過要這樣離開江陵,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家。
可是再舍不得,又能做什麼呢?竇姀很明白,自己跟姨娘一樣,留下來隻有死路一條。
她是姨娘和外男生的野種,父親一定會殺了她。
竇姀怔忡盯著手心的玉玨,最後還是咬牙站起,“走吧。”
張伍顯然鬆了一口氣。
正要繼續趕路,竇姀一轉頭,忽然瞥見身後火光連天,一批人馬朝這而來,聲勢浩大。
張伍臉色一沉,拉起她就跑。一直往西、一直往西,直到快儘頭,江麵已經沒什麼船隻,都沒看見徐老三的木筏。
他灰慘不已,這才意識到,或許馬綾玉走得那條道才是對的。
可是他們兩條腿跑,哪能比得上四條腿的馬快?
不一會兒,追兵已經快到了。他們有十幾人,手持著火把,明豔豔一團。張伍眼見不妙,已經跑到江邊,立馬拖竇姀跳了江。
“憋氣,憋氣!”
江水漫過頭頂的那刹那,窒息感忽然而至。
竇姀感覺有一隻手,緊緊捏住自己的鼻子。
她不會鳧水,甚至有點怕水,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