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了的?,卻多活了這許多時辰的?沈大公子。
這才是他今夜的?正事。
夜色裡傳來破空之音,就在伍喻崢接過刀柄的?霎時,一道利箭打在鞘上將刀鋒打偏。下一刻,馬蹄聲以疾馳之速由遠及近,一柄紅纓槍徑自攔在沈奚跟前。
沈筠勒馬而停,冷冷道:“本宮的?家人,還輪不到伍大人來教訓。”
“本官照軍令行事,”伍喻崢見了沈筠,卻連刀都沒收,他回頭望了一眼,發現方才於夜色中射出這一箭的果然是左謙,笑了笑道,“左將軍與四王妃都是行伍之人,軍籍在身,現如今是要阻擾軍令嗎?”
左謙打馬上來道:“伍大人說軍令在身,敢問令狀在何處,又是何人所下?”
“正是在都督府,此令狀為中軍都督府右都督徐將軍所下。”
如今戚無咎去了東海,徐將軍坐主都督府。
伍喻崢說著,伸手自懷裡一摸,竟真地取出一份令狀出來,上頭還附有太仆寺黃寺卿與劉署令狀告沈奚暗改運馬路線圖的供詞。
其實這份供詞並不足以指認沈奚,奈何那份軍令卻是真的?。
沈筠與左謙軍籍在身,若是攔阻軍令狀,該受斬立決。
難怪伍喻崢方才有恃無恐。
左謙與沈筠對視一眼,正想著是否現下就與伍喻崢撕破臉,方才去查驗馬車的?羽林衛回來了,有些駭然地回稟道:“伍大人,柳大人與蘇大人到了。”
伍喻崢聽了這話,才知大事不好。
蘇時雨倒也罷了,怎麼柳昀也來了?
他緊抿唇線,對一旁的?隨侍壓低聲音說了句:“去請徐將軍,七殿下與十二殿下。”然後才朝馬車處望去。
隻見停在街頭的馬車多了一輛,蘇晉與柳朝明自夜色迎麵走來。
蘇晉扶起跪在地上的?沈奚,柳朝明的目光往肩頭受傷的顧雲簡身上一掃,淡漠道:“伍大人不打算給本官一個交代嗎?”
伍喻崢自心裡沉了口氣:“方才下官行軍法,顧禦史執意攔阻,這才不小心傷了他。”一頓又道,“是下官失察,等處決完要犯,自當跟柳大人與都察院賠罪。”
“伍大人說的要犯是誰?”蘇晉問道,“沈大人?”
“正是。”伍喻崢道。
蘇晉似是
聽到什麼好笑的?事,又道:“真是怪了,本官執掌刑部,統理天下案件,便是都督府要行軍令處決犯人,事前事後也該在刑部備案,本官怎麼從未聽說過沈大人犯過什麼案子。”
“蘇大人這是要刻意為沈署丞瞞天過海嗎?”
這時,隻聽身後的都督府大門轟然一開?,從裡頭走來一個鶴發童顏,氣度威儀的老翁,正是中軍都督府右都督徐莫。
他環目一掃,負手道:“沈署丞既在太仆寺任職,便該受兵部與都督府轄製,而今朝廷丟了三千戰馬,滿朝文武皆知,不管這三千戰馬是否是被沈署丞做了手腳,他身為一署之首,便該責無旁貸,失馬就要受罰,失馬過十匹就該梟首,這是我都督府,是大隨軍法的?條例,蘇大人雖掌刑部也無權過問。”
徐莫說完這話,數名兵衛自都督府內湧出,將外頭一行人等團團圍住。
“刑部無權過問,都察院呢?”柳朝明掃了一眼周遭的兵衛,淡淡道,“徐將軍要處決朝廷命官,憑據為何,證據在哪,可足夠量刑?三千戰馬事關朝廷千萬兩紋銀,事關邊關戰事,我都察院糾察百官綱常不分文臣武將,徐將軍今日可該給本官一個說法?”
“柳大人這是何意?”徐莫道,“是,都察院要討說法,我都督府自然不會?不給。但這一切也該等處決了沈署丞以後。他失責失察在先,處以極刑該當受罰,軍令狀以下,除非皇上太子在此,誰也不能攔阻!”
“可我三法司不認沈大人的?罪!”蘇晉道,“徐將軍大可以任你的?兵衛行軍令,三千匹戰馬現在何處,馬草調配可當真有差錯,原運馬路線圖是否合理,種種因果全都不清不楚。沈大人若是軍籍出身,你都督府要管要處決倒也罷了,但沈大人是沈府之後,是我大隨朝廷命官,是前戶部侍郎。你都督府管得,我三法司也管得,今日徐將軍不給我刑部,不給三法司一個交代,那麼這軍法,本官正是要攔了!”
子時已過了大半,徐莫看著蘇晉與柳朝明,心知都督府與三法司這麼僵持下去,正是合了他們的意,當即與伍喻崢對視一眼,勒令道:“拿人!”
“誰敢!”左謙翻身下馬,擋在了
蘇晉身前,然後高喝一聲,“金吾衛——”
都督府建在北門之外,說是府邸,其實更像壁壘駐地,荒涼一條長街外,依著山再往北走就是北大營。
方至此時,暗夜中也不知誰應了聲“是!”
便聽得行軍的?聲音由遠及近。
伍喻崢聽了這聲音,失笑道:“左將軍這是什麼意思?自行調兵?”他語氣一肅,“這可是違反了軍令!”
左謙道:“伍大人這樣的事還乾少了嗎?”他淡淡道,“你我半斤八兩,這麼冠冕堂皇的?話就免了吧。”
片刻間,隻見數千名?金吾衛在長街之外的?遼闊地帶列陣。
暗夜無邊,背後廣袤的山脊在暗色裡彎成一柄長刀之狀,像沉睡著的?兵戈,稍一沾血,便會驚醒滿身殺伐之氣。
徐莫與伍喻崢看?到金吾衛,暗自往都督府處退了數步,卻並未撤兵。
這一刻的靜止如一道繃緊的?弦,是敵不動我不動。
可沈奚的?臉色卻越來越沉,他想了想問:“柳昀,錦衣衛呢?”
“今日該守衛宮禁。”柳朝明沉默了一下,說道。
這話一出,蘇晉的?麵色也難看了起來。
眼下金吾衛與羽林衛在此,尚算勢均力敵,可再過一些時候,等朱沢微與朱祁嶽趕到,鷹揚衛就該到了。
但他們也不能走,因為一旦做出要走之勢,羽林衛便會?直接動手。
退無可退,隻能等了。
蘇晉遙望天際,漆黑蒼穹中尚有一彎月明。
但月色卻是黯淡的,照不透雲端,也無法點亮天地。
這最沉最暗的?夜啊。
梆子聲又響起來,醜時到了。
蘇晉在心裡翻來覆去地數,子醜寅卯,子醜寅卯,她這一生從未有一刻像今日這樣盼著天明。
作者有話要說:吭哧吭哧地寫了四千多字,13還沒出來,但相信我,下一章絕對出來了,真的!
大家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