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穗一直關注著他,見他睜開眼睛,撐著下巴迷瞪瞪的瞬間清醒了,湊上去急急問:“你醒啦,哪裡難受嗎?”
沈君琢剛醒了,漆黑的眼眸似是有兩分迷蒙,墨瞳一片瀲灩,片刻後才清醒,化作一塊冷硬的玉石,然後像是反應了過來。
他靜了兩秒:“沒有。辛苦蘇姑娘了。”
蘇穗見他醒過來,提了一晚上的心才稍微放了下來,語氣不自覺地有些埋怨:“身體不行就好好休息,不應該逞強的。”
沈君琢默了默,這次沒有再反駁。
蘇穗把他扶了起來,發現他臉色比昨天還差,立刻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他。
沈君琢靠在床頭,接過水,沒有喝,看向蘇穗,語氣平靜道:“蘇姑娘待會自行下山吧。”
蘇穗:!
這是什麼意思?要放棄治療了麼?!
蘇穗立刻緊張了:“不行!你死了我怎麼辦!”
沈君琢愣了愣,黑眸看著她,很快就平淡道:“姑娘下山就是。”
意思是不用管他了。
沈君琢身上帶著一種不自覺的高高在上,甚至是傲慢,察覺到她或許有點喜歡他,但是這點喜歡顯然並不被他看在眼裡,跟看著一草一木沒什麼不同。
以至於他說這話的時候,考慮了她的命,卻是完全沒有考慮過她的心情。
蘇穗其實能想得明白,認識就一天能有什麼深厚的感情,換作她也不會在意,但是她心裡還是憋屈得很。
沈君琢淡聲道:“今日可能會下雪,蘇姑娘早些出發吧。”
蘇穗快嘔血了。
她咬了下唇,垂下長睫,不說話,嬌嬌柔柔,委屈巴巴的樣子,實則手在另一側握成了氣憤的小拳頭。
沈君琢黑眸如同一汪無波無瀾的池水,不為所動。
天徹底亮了。
蘇穗默不作聲地站起來,小白一直窩在邊上,緊張地看著他們,僵硬地仿佛一塊雕塑。
看見蘇穗起身,它也跟著起身。
蘇穗拿著自己的小籃子,又把掛在牆上的登山索拿了下來,放進了籃子裡。
她帶著小白走了出去。
沈君琢臉上沒有一絲波動。
蘇穗氣呼呼地在山間小道往前衝,因為心口翻湧的怒火,她冷都顧不上了。
昨晚她還以為他有一點心軟了呢,還有點得意呢,結果現在啪啪被打臉,這狗男人心根本硬得跟塊冰一樣!
衝出好長一段路,她低頭看向小白,踹了一腳路邊的時候,插著腰氣笑了:“他有病吧!”
小白沒反應過來,點頭:“是啊,他有病。”
蘇穗:“……”
蘇穗深呼吸了兩下,雖然很想不管他,但是還是告訴自己不要衝動,她勉強平靜了下來:“那破仙草在哪裡?”
小白閉了閉眼睛,然後睜開,在前麵小跑著帶路。
蘇穗跟在後麵,走了挺長的時間,見到了一塊陌生的山崖。
蘇穗暗暗咬牙,站在崖邊她都感覺腿軟,她慢吞吞地挪過去,探出細長的脖頸往下看,一陣風吹過來,她目光所及之處的一切似乎都在搖搖欲墜,風吹過來的時候她整個人似乎都晃了晃,有一種強烈要往下墜的失重感。
光是看著,她臉刷地就白了。
她咽了下口水,要哭不哭道:“你彆告訴我在下麵。”
小白縮了縮貓頭,慫慫地點頭。
蘇穗咬著牙罵沈君琢,實在是怕啊,靠近一步腿就要軟一分,怕繩子忽然斷了,她就掉下去了。
再怕也得硬著頭皮下。
在下去了前,蘇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顫顫巍巍地一點一點地挪下去,精神高度緊繃,極其不熟練地按照小白的提示,花費了很長時間,才找到那顆仙草。
然後又廢了一番好大一番勁兒,從山崖下爬上來,蘇穗整個人腦子都是木的,脫力一般,幾乎在踏上平地的那個瞬間就軟到了地上。
她緩了一陣子,才慢慢回神,也感覺到身上各種或輕或重的刺痛,狼狽得就像是從樹梢上沒爬穩滾下來的小貓,摔得很慘極了,到底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怎麼可能沒點磕磕碰碰呢。
蘇穗委屈到了極點,是劫後餘生,心想要是沈君琢要是再說那些晦氣話,她可能真的會忍不住給他一拳!
蘇穗慢慢站起來,解開了身上繩索,疲倦至極的精神在恢複中。
這會兒她終於有心思打量這顆仙草,發現它長得實在普通,如果她在彆處瞧見,也隻會把它當成一顆毫不起眼的雜草罷了。
隻是觸感十分微妙,摸起來甚至有種摸玉製品的不真實感,還有些溫熱。
雖然長得平凡,但是確確實實讓人感覺到它的非比尋常。
她摸著這顆仙草,終於有種她身處在修仙世界的模糊感。
沈君琢在屋子裡打坐。
身上的痛仿佛從骨頭縫裡鑽出來,寒意陣陣侵染,冷白的肌膚浮出詭異的不詳黑紋,若隱若現,看起來妖嬈又可怖,它卻仿佛沒有感覺一般。
寒風從簡陋腐舊的木窗裡透進來,屋子裡男人精致的眉眼越發冷淡,也越發疏離。
忽然聽見外麵傳來細碎的聲響,沈君琢驀然睜開眼,黑眸浮出一抹驚詭的血色,下一瞬淡去,下一瞬看見蘇穗頭發亂糟糟地推門進來。
他微擰著眉:“蘇姑娘?”
蘇穗可不覺得這語氣裡有半點驚喜。
白眼狼!
蘇穗心裡不大高興,臉上不顯,像是被他冷漠的語氣嚇住,手扶著門框站了會兒,才遲疑著,慢吞吞地走了進來。
她咬著下唇,唇色更豔了,神色緊張看向沈君琢,期期艾艾道:“我,我給你帶…了藥。”
沈君琢神色半變未變,平靜道:“蘇姑娘,你的藥於我無甚作用。”
蘇穗當然知道原來的藥沒用,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也沒有辯解,隻是小心地把籃子裡的藥拿了出來,眼神忐忑:“這個藥是我剛采的,或許會有用。”
沈君琢看見仙草,微頓,眼眸微微眯起,多了幾分淩冽,片刻後:“姑娘如何得到此藥?”
蘇穗似沒察覺到他語氣裡的試探,天真道:“我娘以前病重,一和尚路過,采來此藥,我娘第二天便好了,很有用的。”
這是她回來之前就準備好的說辭。
她說完,眼神怯怯說:“隻是我也不確定此藥對你有沒有用。”
沈君能拿到愈仙草是他沒想到的,沉默了會兒:“有用。”
蘇穗眼眸很緊張,聽見他的話,立刻鬆了一口氣,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神采飛揚,仿佛之前的彆扭就沒發生過,發自內心地高興:“那就好!”
她說完,像是很著急,立刻就架起了鍋,開始熬製湯藥。
沈君琢沉默不語地看著她。
蘇穗之所以這麼急,一是因為這仙草精貴,過了時間藥效會變差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