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涼州行(15)(1 / 2)

董家門口,也多了好些老百姓,正提著筐和袋子在裝木炭。

“一家五斤,都排好隊,不要擠!”

裝木炭的也有十多個人,和來取炭火的上百個百姓將董家大門口給堵的水泄不通。

董應弘臉色比他們手裡的木炭還要黑,“去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馬上有轎夫上前過問:“你們乾嘛?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知道啊,這是董大人的家嘛!”裝木炭的人笑道。

“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還不快滾,等會官府來了,把你們全部都抓了下大獄!”轎夫恐嚇道。

他話音剛落,就傳來一陣哄堂大笑聲,轎夫被笑的心虛,“你,你們笑什麼?”

沒人理他,隻有後麵來裝木炭的百姓將他擠到一邊:“不要木炭就到一邊去,彆影響我們領木炭!”

得了木炭的老百姓激動不已,感恩戴德,“真好啊,謝謝你們啊,又是米又是炭火的,你們可真是菩薩啊!”

老百姓發自肺腑地說著感激的話,送木炭的人笑著說:“還要感謝隋大人和董大人啊,要不是他們提前準備好這麼多的糧食和木炭在家裡,我們也沒辦法給啊!”

董應弘正讓轎夫從旁邊過去,聽到這話,頓時愣住了,“這些木炭哪裡來的?”

他挑開簾子,大聲質問裝木炭的人。

“董大人家的啊。董夫人做善事,捐了兩千斤的木炭給老百姓!”

董應弘看了看大開的府門,也不坐轎子裡,自己下了地。

一接觸到厚厚的積雪,這老寒腿就疼的難受,可他顧不得那麼多,快步往裡頭衝去。

等找到董老夫人時,她被捆在柱子上,其他的丫鬟家丁也都被五花大綁,不得動彈。

“嗚嗚,嗚嗚……”董夫人嗚咽地叫著,董應弘上前,扯出她嘴裡的布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爺,你走了以後,家裡就衝進來一波黑衣人,他們把我們全部都捆了起來,就去倉庫裡搬糧食和木炭,老爺,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啊!”

“土匪,土匪!”董應弘血都往頭上湧:“那就是一群土匪!”

這波人,看起來跟官府門口的那波人差不多,先是搶完了官府,又來搶他家,不是土匪是什麼!

“趕快讓今風帶人來把他們抓起來啊!”董夫人哭道:“再不回來的話,咱們倉庫裡過冬的東西都要被他們搬空了啊!”

董夫人還在指望隋今風,董應弘沉默不語。

“老爺,你快讓人去啊,把今風喊回來,不然東西沒了,咱們這個冬天該怎麼過啊!”

“哎……”董應弘再次沉默了,“今風那邊,跟咱們的情況一樣。這群人,是有備而來。”

“那官府的那些人?”

“一個都沒看到,估計也跟你們一樣,被人控製住了。”

“天啊!”董夫人震驚不已:“他們竟然敢對朝廷命官下這麼重的手!他們就不怕我們上稟天子,誅他們九族嘛!”

董應弘渾濁的目光看著她,董夫人明白過來,哭道:“難道就沒人管管這群土匪嘛?我們就隻能坐以待斃嘛?”

“不會的。”董應弘自信地說道:“我們還有涼州軍,等涼州軍來,將這群土匪一網打儘!”

鬨吧,鬨的越凶越好。

隻要涼州軍一進城,就可以以剿滅土匪的名義將這群人一網打儘,他們搬走多少糧食和木炭,到時候,就把這群人的家搜刮乾淨,全部給吐回來。

董應弘年紀大了,可他卻依然執意去城門口,等候涼州軍!

外頭還在下著大雪,白茫茫的一片,地上的雪厚得有人的小腿高,馬車車軲轆集齊難走,隻能坐轎子。

轎夫深一腳淺一腳,以前隻需要花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到城門口,今日這般光景,花了足足大半個時辰。

轎子裡的炭火早就已經燒乾淨了,沒有取暖的木炭,哪怕轎簾子再厚再擋風,也不是密不透風的。

角角落落裡,外頭的北風跟裹著冰刀子一樣,透過轎簾的縫隙,鑽進轎子裡。

董應弘坐的久了,再加上冷風一吹,腿越發地酸脹,麻木。

他抬手,輕輕地拍打著膝蓋骨,想要緩解酸麻的痛感!

“老爺,到了。”

終於,轎子到了城門口。

安靜的城門口,稀稀落落的沒有幾個人。

城門口的大門也緊鎖著,守衛躲在城樓裡烤火驅寒。

這種鬼天氣,誰會出城啊。

可哪怕是天上下刀子,城門口也必須有人守衛,這些城門口的守衛,又在偷懶了。

“走,到城樓裡去避避風雪。”

董應弘指著城樓,轎夫抬著轎子,又去了城樓裡。

本該在城門口的守衛如今正躲在城樓下的小屋子裡烤火,一邊圍著爐子烤番薯吃。

“這麼冷的天,也不會有人出去進來了,你說門口留一個人守著就成了,乾嘛要這麼多人都守在這裡啊!乾脆早點放年假,這麼冷的鬼天氣,我是一刻都不想待在外頭了。”

“誰不是啊,這麼冷的天,我都覺得我這膝蓋不太靈活了,是不是凍的啊?”

說話的年輕守衛並不是涼州人,是最近這幾日才來的。

他功夫不錯,一人能打三個,靠著一身好功夫,在城門口當上了守衛。

“你還年輕,等你在這鬼地方待個十多年,彆說膝蓋了,你兩條腿,你的腰都不是你的了。這天能把人的骨頭都凍僵。”老涼州人笑道:“這涼州的人哪一個都有老寒腿,老風濕,沒辦法,這地方就這樣。”

“嘟嘟嘟……”屋門被人敲響了。

“這麼冷的天,誰會來啊!”新來的守衛自覺地起身,主動過去開門,門口站著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你是?”

裡頭的守衛探頭看,見到這中年男子,不耐煩地問:“乾啥的?”

男子不說話,隻轉身,將身後的轎子給他看。

一股冷風吹了進去,溫暖的屋內,眾人一個激靈,這才看清轎子。

董應弘的轎子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守衛立馬衝到門外,卑躬屈膝,點頭哈腰,隔著轎簾對裡頭的人請安,“董大人,這麼冷的天,您怎麼來了?”

董應弘不說話,冷著臉下了轎子,進了城樓裡。

狹小的屋子裡頭的陳設特彆的簡單,隻有一張簡單的木床,放著一床被褥,一張桌子,四張板凳,冬天多了一個火盆,幾個守衛在聚在火盆旁邊取暖。

“董大人!”

見狀,幾人全部都站了起來,麵上有些驚慌。

按照規矩,無論是刮風下雪,再冷再熱的天氣,他們都不能夠全部躲到城樓裡,必須有人站在外頭,可他們今日偷懶,早早地關了城門,躲在城樓裡頭烤火。

這按照慣例,是要一人打二十個板子的!

規矩是董應弘定的,他比誰都清楚。

幾個守衛站成一排,戰戰兢兢,耷拉著腦袋,等著董應弘發落。

董應弘知道他們在怕什麼,不過他今天來,不是來找他們麻煩的,“外頭的風雪太大,我就是進來烤烤火,等一些老朋友。”

守衛一聽,連忙奉承:“既然是董大人的老朋友,那自然是該開大門迎接的,大人放心,屬下這就帶人在城門口等候,若是大人的老朋友來了,第一時間稟告大人。”

董應弘點點頭,安心地烤著火,等著。

幾個守衛也不敢再留在屋內,爭先恐後地跑出去了,跑出去後長舒一口氣。

“頭,這麼冷的天,董大人怎麼來了啊,他的老寒腿老風濕,這麼冷的天,他吃得得消嗎?”

董應弘的老寒腿老風濕已經人儘皆知,都知道他隻要一到下雪下雨的時候,就會躲在家裡,哪裡都不去,因為他吹不得一點冷風,也受不得一點冷。

可這麼冷的天,他都親自來了,隻能證明……

守衛的頭頭說到:“說明董大人等的這些老朋友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咱們做錯了事,董大人不追究,咱們可不能再出錯了。快點,把城門打開,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仔細看看,對麵要來了人,第一時間上前去詢問,若是董大人的老朋友,第一時間跟我稟告。”

“是,頭!”

幾個守衛立馬將大門打開,城外更是白茫茫的一片,地上的積雪厚厚的。

守衛找了個避風的地方,不停地往遠處張望,可眼前一片白,多看一會兒眼睛就一陣刺痛,隻得再換一個人盯著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遠處來人的方向卻一丁點的動靜都沒有。

“會不會不來了啊?”年輕的小守衛凍得臉都通紅了,說話嘴皮子都不利索,望著遠處的方向,問道。

“應該不會,你瞅瞅,董大人都親自來了,怎麼可能不會來呢。一定會來的。”另外一個守衛說道,“不過說來也是奇怪了,董大人到底什麼客人啊,選這麼冷的天來。”

“誰知道啊,不過董大人說會來,那就一定會來的,再等等吧。”

一刻鐘過去,兩刻鐘過去,外頭的人等的都凍腳凍手凍臉,依然沒看到人。裡頭的董應弘雖然靠著火盆,不冷,可長時間沒得到消息,沒看到人來,本來還自信滿滿的心,也開始滿滿地變冷。

“大人千萬彆急。”守衛頭領似乎看出了董應弘的心思,借著加木炭的功夫說道:“屬下已經在外頭等著了,人到了立馬就會來稟告,您親自來迎接的貴客,說來那肯定是會來的,估計是這麼大的風雪,攔住了他們,董大人慢慢等。”

董應弘嗯了一聲,捧著熱茶喝了一口。

這守衛處哪裡有什麼好茶,老茶葉梗子,泡出來一股澀味苦味,董應弘喝了兩口放下,望著燃著的木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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