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八年沒有生孩子,燕王也是不滿,但是娘家人還是疼她的啊。
娘家人,無論是爹娘,還是兄弟,到處給她求醫問藥,隻要聽說哪裡有人許久懷不上,突然懷上了,就要過去問問他們用了什麼法子懷上的。
或者哪家寺廟求子特彆靈驗,也要去廟裡燒一炷香,給她帶回來求子符一張。
等等等等。
總而言之,娘家人因為她不能有孕,也是操碎了心,每次回娘家,娘看到自己平坦的小腹,就自責不已,說是她無能,沒讓女兒帶一副好身體出來。
也怕燕王嫌棄她,於是娘家的人不停地往燕王妃手裡送,為的就是讓她有在燕王府立足的底氣。
這樣一對比,海王妃實在是比自己慘多了。
夫君嫌惡,娘家嫌惡,女人啊,怎麼就這麼可憐呢。
人都是這樣,碰到比自己還要慘的人,也會生出那麼一絲絲的憐憫之心,燕王妃不哭了,她寬慰痛哭的海王妃:“你彆哭了,車到山前必有路,現在知道我們的身體沒問題,問題可能出在男人身上,也是一件大好事,對不對?”
海王妃擦了把眼淚:“我打算攤牌了,帶他去看下這位許大夫,你怎麼說?”
“我……”燕王妃遲疑了。
“這位許大夫能說出這些話來,說明他醫術精湛,見多識廣,說不定他有辦法治好他們。許大夫要是治好了他們,咱們不就能有孩子了嘛?你還在猶豫什麼呢?”海王妃詫異地看著還在遲疑的燕王妃,不知道她在猶豫什麼。
“王爺他是皇親貴胄,是個極講究體麵的人,若是我親口跟他說,不能生孩子的問題出在他身上,他怕是會生氣。”燕王妃了解燕王的性子。
“生氣就生氣,早去看看是什麼問題,有病治病啊!早點懷上孩子啊!”海王妃迫不及待,她恨不得現在就治好海王的病,明年就能生娃了。
她眼底的急切,燕王妃眼底都是遲疑。
“可是……”燕王妃依然可是,她怕自己說了,傷了燕王的麵子,畢竟,說男人生不出孩子來,那無異於將男人的臉麵放在地上摩擦。
海王妃了然,有些難受,“我知道了。三王嫂,我有些累了,我就不送你了。”
燕王妃站起身,臨走前還是央求了海王妃一件事情:“今日你帶我去看病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訴任何人。”
也就是說,她不希望燕王妃說,她知道不能生娃的問題出在燕王身上。
連談都不能談。
海王妃一口氣都接不上來,氣極反笑,“今日就我一個人去看了病,燕王妃什麼時候去過了?”
“謝謝。”燕王妃扶扶身子,在丫鬟的攙扶下,出去了。
屋內隻剩下海王妃和她的心腹丫鬟。
丫鬟丹青心疼不已:“王妃,燕王妃這是怕燕王,怕說了出來,夫妻都沒得做了。”
“哼哼。”海王妃訕訕地笑:“許大夫也說了,可能是男人有問題,他沒看到病人,不敢打包票,她這是怕啊!”
“王妃,要不,您也不說吧。”之前還在為自己的主子鳴不平,說王爺越來越肆無忌憚的丹青,此刻認真地說:“王爺他更好麵子。此事若非王爺自己發現,要是從您口中說出來的話,怕是……”
“怕是連這彆苑都要被他掀了。”海王妃苦笑,“是不是?”
丹青點點頭,“奴婢怕您吃虧。”
“有什麼吃虧不吃虧的。”海王妃望著大門的方向:“燕王妃就是個很好的前車之鑒,不是嘛?隻是,王爺與燕王不一樣。”
人家八年了,燕王還沒有休掉燕王妃,而自己這位,兩年了,就整日將“我要休了你”掛在嘴邊上。
“我要是生不出孩子,被他休是遲早的事情。”海王妃說:“我不能再跟燕王妃那樣,再等個六年。”
她目光露出堅毅之色:“她不提,我要提。”
問題若是不出在她的身上,憑什麼讓她接受全天下人的嗤笑和羞辱。
丹青沒有說話,默默地站在海王妃的身後。
另外一邊,燕王妃從彆苑出去,到了對麵自己的彆苑中。
丫鬟擔憂地說:“王妃,您真的不說嘛?說了,讓王爺早些去看大夫,說不定還能治好啊。”
“若是治不好呢?”燕王妃反問她。
丫鬟啞口無言。
燕王妃歎了一口氣:“我與他,快八年的夫妻了,他的脾氣秉性我是知道的。若是他疑心自己有問題,他早就去看了,他就是從來沒疑心過自己的問題。若是我說了,治得好便罷了,生兒育女,皆大歡喜,若是治不好呢?你讓王爺今後如何自處?”
是沒有人敢嘲笑王爺,不下蛋的原來是公雞,可不能生育的責任在自己身上,這就是一道無形的枷鎖,會讓燕王日日飽受折磨,直至崩潰。
“我們八年夫妻,他待我不薄,我也不能忘恩負義,跳出來指責是他的過錯。”
“那海王妃她……”丫鬟不解地問道。
燕王妃搖頭苦笑:“那是因為,海王本就不珍視她,他們才成親兩年,就已經因為孩子的事情起了這麼深的隔閡,你說,若是海王妃不提,他們又能堅持多久呢?不如先破先立。”
丫鬟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男人對女人的態度,就是女人對男人的態度。”燕王妃一聲長歎。
另外一頭。
京都城外二十裡地,有一個小鎮,鎮子因為靠近京都,熱鬨繁華。
小鎮子儼然像是一座小縣城,客棧、酒樓、青樓、茶樓、賭坊、醫館,應有儘有。
每日裡往來的人流是絡繹不絕。
小鎮子的醫館,也是周遭有名的醫館,裡頭的大夫是位上了年紀的老大夫,一輩子行醫問藥,是京都周邊有美名的好大夫。
這家醫館是一家家庭作坊,老大夫帶著大兒子看病寫藥方,小兒子抓藥,大兒媳和小兒媳在後頭煎藥,大一點的孫子則當跑腿的夥計。
老大夫前頭剛給一位小兒開了退熱藥,後腳就有一位衣著華麗的男子掀簾子走了進來。
沒有說話,先將一錠金子扔在了桌麵上。
老大夫和大兒子看著那一錠閃閃發光的金子,當時就愣住了。
“這,這,這是做甚?”老人家嘴唇哆嗦了,倒不是因為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大一塊金子,起了貪念,而是……
無功不受祿,若是簡單地看一場病,誰會花這麼多的銀子!
怕就怕……
對麵的人戴著惟帽,看不清他本來的模樣,他坐下,將手搭在脈枕上,說:“我已成親八載,沒有子嗣,還希望大夫替我看看,我有沒有問題。”
唯獨有偶,另外一個鎮子上,同樣有一家醫館,也接了一位一模一樣的客人。
衣著華麗,戴著惟帽,出手闊綽,隻不過,這人才成親兩年。
大夫心知對麵的人不是他們這等平頭老百姓能了解的,索性什麼都不說,搭上去敬開始診斷,又問了一些關於身體的問題。
最後得出了結論:“您的身體很健康,沒有任何問題。”
送走了客人。
老人兒子捧著那錠金子,手都在哆嗦:“爹,真金,真的是真金啊!”
老人卻覺得這事兒蹊蹺:“出鬼了,出鬼了。”
“爹,哪裡有鬼啊!”老人兒子興奮地將金子翻來覆去地看,還用牙齒咬:“要是出鬼了就能得到這麼大一錠金子,我巴不得天天見鬼呢!”
“你以為這錢這麼好拿的嘛。”老人哀歎道:“跟我行醫了這麼多年,你怎麼還是半點長進都沒有呢。”
“爹,你的醫術我學了個十成十,你不在,我也都能給病人看病抓藥,我怎麼就沒長進了。”老人兒子不滿地辯解道。
老人家歎了一口氣:“這人拿這麼多的金子,絕對不是隻是讓我搭個脈那麼簡單。”
“可他身體好得很啊,沒有半點問題!”老人兒子說:“爹,你看了,兒子也看了,結論跟你的一模一樣的。”
“那你說說,哪個冤大頭,知道自己身體是好的,還一出手就是一錠金子的?”
正常人誰都乾不來這麼缺心眼的事情。
老人兒子終於頓悟了:“爹,你的意思是……”
“他這不是看診的錢,這是封你我口的錢!”老人家說道:“他一開始,應該是懷疑自己身體有恙,特意來看病,用錢封你我的口。”
“他沒病啊,好得很。”
老人家也不知道該是搖頭還是點頭,“看那人的衣著打扮和談吐,應該不是普通的富貴人家,而是你我想都不敢想的勳貴。這自古高門大宅裡辛密多,那些醃臢人惡心人的手段也特彆多,傷了人的身子,卻與常人無異也不在少數。你我不過是鄉野之間的赤腳大夫,醫術在這方天地是夠用了,去了那大地方,不夠看的。”
看不出那位貴人到底有病沒病,也是他們醫術不精,不是人家一定沒病!
老人兒子膽小懼事,手裡的金子忽然不香了,“爹啊,那咱們怎麼辦啊?他要是真有問題,到時候怪我們診斷有誤,耽誤了他治病,怎麼辦啊?”
這年頭,有權有勢有錢的人,欺負平頭老百姓,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老人家望著那塊金子。
金子大得很,兩個兒子一人分一半,再加上他們這麼多年的積蓄,換個地方重新開個醫館,將醫館給兩個兒子打理,他含飴弄孫,那是再好不過了。
“爹,你說咋辦啊?”老人兒子擔憂地說道,手裡的金子恍惚之間就變成了燙手的山芋。
“告訴你弟弟你媳婦他們,現在收拾東西,我們走!”
“走?去哪兒?”老人兒子迷茫地問道。
“去個不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家醫館。”老人家雖然說是故土難離,可為了子孫後代,難離也要離。
若是真出現了兒子剛才說的後果,那個人,是不會放過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