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之乾讓自己的人去把馮邑郵箱收到的郵件刪除掉,不留一點記錄。
然後,他回了家。
一路上,向之乾心潮湧動,精神世界卻難得地感受到了平靜。
回家後,他走到了潘敬的房間門口。
尤秘書小跑著過來:“還沒醒呢。”
向之乾點了點頭,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個房間很大,他當時計劃的時候,就給她準備了最大的房間。裡麵放了她能用到的東西,還有電腦和書籍,確保她不會在“被保護時間”無聊。
但是他沒想到,她進來後一直躺在床上,根本沒有醒來過。
向之乾拿了一把椅子,坐在潘敬的床邊,出神地看著她。
然後,他打了電話,安排了一些事情。
直到傍晚,潘敬才睜開了眼睛。
她眼神朦朧,有些反應不過來。
向之乾在椅子上已經坐了很久,看她醒來,立刻叫了醫生。
醫生來看過,確認她沒有問題,護士攙扶著她去了衛生間,然後又躺在了床上。
向之乾匆匆忙忙地去廚房,端來了早就準備好、一直溫著的餐盤。
然後輕聲輕腳地放在了潘敬麵前。
他低聲下氣地道了歉:“對不起。”
潘敬想說話,但嗓子乾啞,麵前有一杯水。她伸出手,但手上綁著繃帶,手指全都纏起來,不太方便。
向之乾很明顯沒伺候過人,呆呆愣愣地看著她。
潘敬有些無奈,啞著嗓子努力發出聲音來:“……水。”
向之乾反應過來,趕緊端起來水杯,往她嘴邊送。
喝了小半杯水後,潘敬好多了,能說話了。
她拿著勺子,一邊喝粥,一邊開口了:“謝謝你救了我。”
如果能活著,她肯定不願意死。不管過程怎麼樣,總歸是向之乾救了她一命。
她恩怨分得清楚,雖然有些生氣,但該謝還是得謝。
向之乾愣了,沒想到第一句竟然是這個。
他驚慌得不知所措。然後,潘敬隱忍著憤怒:“但是我真的不後悔。”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有些事情要做,待會我能離開嗎?”
向之乾鬆了口氣:“先在我這兒住著吧。”
他解釋:“……先彆回去了,我打聽了一下,確實比較危險。前半夜我把你帶走,後半夜就有人去了你那裡。雖然那些人現在焦頭爛額,但是我也不能確保他們不會想起你來。”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了一遍:“對不起……我隻想著嚇唬你一次,但是沒想到路上出了意外。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
現在的向之乾和昨天的態度完全不一樣,潘敬想了想就明白了:“你看到我的郵件了?”
“對。”向之乾說:“我把馮邑那份也處理了。”
既然郵件都看到了,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潘敬放下了勺子,不敢吃太多,肚子沒有饑餓的感覺就好。向之乾趕緊把餐盤拿走。
潘敬心平氣和:“向之乾,我不是小孩子,你也不是我的爸媽,不需要你替我做決定。”
他這次沒有反駁,乖乖點了頭:“以後有什麼事情,我會提前告訴你。”
然後,他說起來自己一直想說的話:“雖然這事我錯了,但你確實也不對……你沒見過,不知道那群人的法子有多狠。”
向之乾說著他這個世界的事情:“我真的很擔心你,是真的想教訓你一次。你可能之前遇到過壞人,但絕不知道真正的殘酷是什麼樣的。”
“但對不起……”
向之乾再次道了歉,然後說了彆的事情:“我和家裡幾位長輩聯係了一下,還有其他的幾個朋友也說了說。他們會關注著進展,一旦有機會,他們就會插手這次的事情。”
“我也安排了人去搜查。網絡上的事情,我這邊也在做。但是你提供的證據也很有用,有幾件是動搖根本的大事,能用得上。”
“你就好好休息,沒什麼問題了。”
潘敬歎了口氣,他們插手,比她和其他人的拚命有用得多。
雖然這次她真的生氣了,手也有些疼痛,但最後竟然還是欠了向之乾的人情。
潘敬沒什麼好說的了,隻能再次道了謝:“謝謝你。”
短短的一會兒功夫,向之乾說了三次“對不起”,潘敬說了兩次“謝謝你”。
之前已經開始熟絡起來的關係,一下子回到了原點。
潘敬吃了藥,腦袋發昏,又要睡覺了。
向之乾躡手躡腳出了門。
尤秘書等在外麵,提心吊膽。
尤秘書最近有點怕,說實話他覺得向總現在有點瘋,很怕他又對潘敬做些什麼。
但是現在向之乾臉上帶著笑,很高興的樣子,看起來和以前一樣了。
尤秘書壯著膽子問他:“潘小姐沒事了吧?”
向之乾點頭:“沒事了。”
他很願意和尤秘書說其他的事情:“之前我一直挺看好她的。”
“但是,說實話,現在我覺得以前還是有點看輕她了。”
“她是真正值得尊重的人,”向之乾說:“她沒有說過什麼,但是用命在做一些事情。和她比,我們都是懦夫。看著她,我就覺得,有些事情是值得冒險的。”
因為她的存在,自己不做些什麼,都自慚形愧。
但就算開始著手做一些事情了,向之乾也明白,他不可能像她一樣,為了彆人豁出全部。
他身邊的人,也不可能為這些事豁出全部。
向之乾能說動幾個家人朋友插手,是因為他給他們分析過了,如果那些人倒台,他們能獲得更多的東西。
畢竟,那些人做的雖然是壞事,但總歸和他們無關。如果因為這事,他們下了場,那下次說不定就能對彆人下手,以後身邊都是敵人。
目前除了利益,他們沒有理由插手。
這才是普通人的心理。
世界上總有不公,也總有人抱怨。但很少有人願意站出來。大多數人都是等待著,等著有人替他們出頭,然後坐享其成。
她能夠為了不關己的事情犧牲一切,就算不支持,但任何人都沒有立場批判她。
所以潘敬才是潘敬,這個世界上,大概也隻有一個潘敬了。
她話不多,現在也憔悴,躺在大床上縮成一團,像個可憐的小動物。但向之乾知道,他隻是她腳下的塵埃。
之後的事情,向之乾每天都會和她說進展。
果然,上層有人助力後,進展迅速,挖出了更大的事情。
潘敬果真不需要插手了。
有時候,向之乾需要出門,去和彆人交涉一些事情,尤秘書也會和她彙報情況。
其餘的時間,潘敬閒下來。
她的手機上收到了很多信息,其他人不知道這些事,隻是問她這兩天去了哪裡。
還有彭文嵐,已經被找到了,住在醫院裡,通過其他人要到了潘敬的聯係方式,給她打了很多個未接電話。
潘敬挨個給他們回了信息。
給彭文嵐的信息剛發出去,她就打來了電話。
“你在哪裡?”彭文嵐的聲音又急又快:“有沒有遇到什麼問題?”
潘敬安慰她:“沒事,我原來的地方不安全,換了個地方。”
她嗓子啞著,彭文嵐有些擔心,聲音小起來:“你……旁邊有人嗎?”
潘敬隻能和她視頻,給她看了看現在的情況,終於讓她放了心。
掛斷電話後,潘敬在院子裡散步,她躺了兩天,吃得也不多,身體有些虛了,醫生讓她多走走路,曬曬太陽。
向之乾的彆墅四周有規律地間隔站著一些男人,把這裡嚴密地保護起來。
她在花園裡走了一圈,有些累了,站在花園旁邊。
大門附近的一個男人不時回頭看她。
過了一會兒,那人終於走了過來。
這個男人躊躇著,走近了。
潘敬扭頭看他,並不認識。
這個中年男人個子很高,身體健壯,帶著一股子刀戈的氣質。
但他一開口,潘敬就認出來了。
“對不起。”男人看起來很莽,但是聲音很輕。
潘敬笑起來,這聲音是那天晚上綁架她的“演員”。
潘敬揮了揮手:“沒事啦,你那也是工作。”
男人低著頭解釋:“我們以為綁好了……”但他說了這一句,戛然而止,有些局促,反應過來自己不應該在一個剛受過傷的女孩麵前說這些事情。
他難堪得有些忸怩,潘敬轉移話題:“你們演的不錯啊。”
她開玩笑:“我都沒看出來你們是演的。以後你不在向之乾這兒乾了,就去我那兒當演員。”
那個男人終於釋懷了,也笑了起來。
潘敬問了他:“我門口的保鏢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