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的母親能勇敢一點、堅強一些,年幼的他再懂事一些,是不是他們母子現在還能一起說說話?
向之乾從泳池邊衣架上扯了兩件外套,開車去給她們送去了。
他趕上那個女孩,麵對她警惕地拿出來的刀子,他終究什麼都沒說。
她自己掙出來的命,他又何必露麵得句謝謝。
他以為不會再相遇,沒想到,幾年後,他們在生意場上見麵了。
向之乾習慣於和其他女性在合適的身份下相處。
比如,當個長輩,或者當個老板。
他真的很欣賞她的性子,願意給她幫個忙。
但是沒想到,她並不是等人賞識的千裡馬。她是獵人。
向之乾很明白,給自己投資的企業提供適時的幫助,是應該做的事情。
但她背後做了一些事情,雖然都是一些小事,但是她瞞著自己,總歸有些不高興。
總怕她吃大虧,總想教給她一些東西,但似乎沒有這個身份來做這些。
等到小安一家來了,關係也更親近了。
向之乾去了潘敬家裡,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女孩。
不會一直精明能乾,不是一直運籌帷幄。
她蹲在地上扒蒜時,其實也挺可愛。
向之乾很喜歡她的爺爺奶奶。
向之乾跟著自己的爺爺奶奶長大,但他的爺爺奶奶,並不是那麼恩愛。
爺爺在外麵有另外的家庭,不止一個。
奶奶一個人在大宅子裡。
後來,爺爺老了,才回了家。
兩個老人共同撫養著被嬌慣得不成器的大兒子唯一的孩子,但是兩人很少交流。
向之乾很想讓自己的爺爺奶奶也像她的爺爺奶奶一樣,恩恩愛愛。
但是,奶奶去世前,渾濁的眼睛裡隻有向之乾,根本沒有看過旁邊沉默的老頭一眼。
潘敬擁有的,是向之乾的夢寐以求。
此後,他以為自己能和她變得更加熟悉,成為很好的朋友,他也好再去她家吃柴火燉雞。
但是,沒想到,日子那麼好,她卻非要找事。
向之乾看得慣那些人的所做所為嗎?他看不慣,但他沒辦法。
他的父親,甚至他的爺爺,都不一定是那麼乾淨的人,他又有什麼立場去做其他的事情。
父親和爺爺隻是興趣不同而已,他這樣安慰自己,似乎就可以抵消自己血脈帶著的原罪。
但她瞞著所有人,把事情做了。
聽聞對手即將對她下手的消息時,向之乾怕到手哆嗦。
直到接到電話,確定她還安全,他才鬆了口氣。
但教訓還是要給的,不然,以後再惹到什麼人怎麼辦?
他不是一直能護住她的。
隻是,她滿身的血,向之乾的心直抽抽。
他吊著一口氣,把這場戲作完。
但向之乾一直都心緒不寧。
每個人都想做英雄,但大部分都縮起來,做了懦夫。
隻是,有些人當懦夫當得心安理得,有些人還少年氣未泯,當懦夫也當不安穩。
他也是憤怒的,也是想做些什麼的,但他做不了。
做了就是給一家子招仇。
直到他收到了名為“遺囑”的郵件。
他才明白,有些事該做,卻沒做,其實所有的理由都是借口。
她能豁出命,他又付出了什麼?
自此,她不再是他可以教導的晚輩,也不是地位更低的合作人。
她是他夠不著的神佛。
收回思緒,向之乾坐在座位上,有些不安,蠢蠢欲動地想找話題。
潘敬看了一會兒圖,記錄了一下自己的意見。然後,她打開抽屜,拿出來一塊小餅乾。
吃了一口,她忽然反應過來,又拿出來一個,給了向之乾。
“挺好吃的。”潘敬告訴他:“熱量也不高,累了的時候可以吃一個。”
向之乾拿起來小餅乾,撕開包裝,嘗了一口。
“好吃吧?”潘敬說:“其他地方沒有賣的,在我學校附近的一家店裡才有。他們家自己做的。”
“以後你想吃直接在我抽屜裡拿。”她很大方。
確實挺好吃的,但向之乾不想承認,含含糊糊表示:“還可以吧。”
為了顯得自己嚴謹又成熟,他表示:“這種小東西,我不愛吃。”
當天下班後,他們一起在公司附近吃了晚飯,尤秘書也一起。
飯桌上,尤秘書一直好好聽著他們聊天,發現了向總的一些問題,決定回去再教教他。
回去的路上,他們兩個坐在車裡,尤秘書語重心長地講:“向總啊,你不能老談工作啊。”
向之乾虛心聽著,好好準備明天的聊天內容。
隻是,第二天,潘敬沒來上班。
她導師那邊有個項目到了關鍵時期,她要去幫忙,所以請了假。
整個辦公室裡,隻有向之乾一個人。
他其實從小到大都孤單,習慣了一個人。但是一旦有了期待,這會兒忽然覺得自己可憐起來。
他溜達著,到了潘敬的座位,坐在了她的椅子上。
潘敬的椅子被她自己調過高度,適合她的身高,後背放了個腰墊,防止工作疲憊。
向之乾坐上去,整個人都有些皺皺巴巴的不合適。
然後,他看了一眼外麵,鼓足勇氣,拉開了她的抽屜。
裡麵散亂著好幾包小餅乾,還有本子、筆和唇膏。
她說過他可以自己拿的。
向之乾伸出手,遲疑著拿了一個小餅乾。
他撕開包裝,悄咪咪吃起來。
他想著,她一晌不來,他就吃她一個小餅乾。
他吃了好幾天的小餅乾,吃光了潘敬的抽屜,她還是沒有來。
但他要去另一個地方出差了。
去機場的路上,他委委屈屈地不開心。
忽然,他反應過來,餅乾全吃完了,一個都沒給她留!
辦公室隻有他們兩個,不用猜都知道誰吃的,多丟人啊。
他可是一個嚴肅又正經的男人,不能偷吃小餅乾。
尤秘書也要一起出差,向之乾趕緊給另一個留京的助理打了電話。
“對,電影大學附近的糕點店,店家自己做的小餅乾,你買了放到潘小姐的抽屜裡。”
助理認真聽著,問他:“向總,買多少?”
向之乾想了想,當時抽屜裡還有五六個:“六個吧。”
助理穩得很:“明白。”
等到潘敬再次去辦公室時,她習慣性拉開抽屜,結果看到了滿滿當當的一抽屜餅乾。
那家店的餅乾可以買成盒的,也可以買單個的。
潘敬一向都是買單個的,但是現在抽屜裡整整齊齊壘了六整盒。
她笑起來,肯定是向之乾吃完了,覺得不好意思,又補了那麼多。
她給向之乾發了個信息:“謝謝你送的餅乾。以後吃完了我去買就好,正好順路,你彆麻煩了。”
向之乾正在開會,他沒什麼精神,靠在椅背上無精打采。
手機震動了,他拿過來,掃了一眼,身子一下子坐直了!
“她怎麼知道的!”向之乾非常驚恐:“她是不是給她的餅乾都做了標記?”
作者有話要說:助理在糕點店裡:“你好,要六個餅乾。”
店家:“有盒裝,還有單個的,你要哪種?”
助理默默想了想:向總給潘小姐買,肯定不會那麼扣搜的。
助理(堅定):“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