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往世的侄子,這個她一手照料長大的孩子,如今竟然開始替自己琢磨夫婿人選?
沈越低頭,輕歎一聲:“沈越一心隻為嬸嬸,嬸嬸以後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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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沈越離開了顧府後,上了轎子離去,他心中揣摩回味著剛才和嬸嬸見麵的情景,想著上一世那諸般苦痛,不免抑鬱至極。正疲倦地合起眸子想著心事時,卻聽到有馬蹄之聲,當下他睜開眼來,撩起簾子往外看過去,卻見遠處一個男子騎馬而來。
此男子身形凜然,胸膛橫闊,一雙眼眸猶如寒星,兩道劍眉猶如利刃,騎馬而來間,英姿不凡。
沈越望著這尚是青年的男子,眼中卻恍惚間憶起,十一年後,那個有著拔地倚天之氣概的平西侯,那是端得一個橫掃千軍,氣吞山河。
他盯著那個男子,童稚清澈的眸子中漸漸浮現出審視之意。
眼看著那騎馬之人進入了他剛剛出來的小翔鳳胡同,當下眯眸,吩咐小廝們道:“停轎。”
他就這麼停在胡同口,遠遠望著,卻見那蕭正峰騎馬到了小翔鳳胡同二號門前,卻是也不通稟進去,就在那裡詢問門房小廝,今日左相爺身子可好,你們家姑娘可還好。
看起來他近些日子也是時常來的,遞給那門房一壺酒,又陪著說了一會兒話後,最後對著那大門發了半響愣,這才騎馬要離開。
隻因小翔鳳胡同口倒是有車馬來往,沈越的轎子也並不出眾,是以蕭正峰隻掃了一眼,倒是並沒在意,就那麼騎馬徑自走了。
沈越的眸子由清澈轉晦暗,就那麼望著蕭正峰就此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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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蕭正峰,自從那日出言答應下成親,卻又生了反悔之意,為此違抗了祖母之命,得三年之期。這之後,他可以說是身在火中煎熬一般。
明知道那個姑娘不屬於自己,可是卻忍不住心生期盼,日思夜想,饑渴地盼著能見她一麵,可是又不敢上前,唯恐給她添了什麼麻煩。
而就在此時,卻忽然傳來消息,那太子殿下竟然和威武大將軍的姑娘暗通款曲,早已勾搭成奸,偏生他們兩個相好,卻被阿煙姑娘逮個正著。
一時之間,街坊之中多有流言,說是那左相家的姑娘是如何的傷心欲絕,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如何的食不下咽。
這蕭正峰聽說此話,實在是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喜的是她終究不會嫁給那個高高在上的儲君,自己尚有一線希望,憂的是她經此打擊,還不知道該如何的難過。
而接下來的消息卻是一重一重地傳過來,緊接著竟然是左相爺一氣之下,重病在家,從此之後竟然是連早朝都不能上了。
據說這顧家的姑娘是親自侍奉,事無巨細,全都要親力操持,不過幾日功夫,這人都削瘦了許多。
說這話的其實不是彆人,正是前去探病歸來的齊王。
蕭正峰知道齊王去左相家探病,一早便眼巴巴地等在這裡呢,盼著能獲知顧煙的一絲半毫的消息。
齊王其實早說過要蕭正峰陪著自己去的,也好見見那顧家姑娘,可是蕭正峰這麼一個大男人,誰知道事到臨頭,竟然磨嘰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偏不同自己一起去。
於是齊王回到府中,看著等在花廳分明已經有了焦躁之氣的蕭正峰,卻是故意誇張了幾分事實:
“依本王看,再這麼下去,那顧姑娘怕是也要病倒了。”
這話一出,果然蕭正峰急了,一步上前,擰眉問道:“這左相爺到底得的是什麼病?怎麼太醫院的大夫都無能為力?”
齊王搖搖頭,頗有些無奈地道:“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大病,不過是些風寒而已,怎奈年紀大了,人也是心事重,就這麼纏綿流連一直不曾好。隻可憐了那顧家姑娘,家中隻有一個兄弟,尚且年幼呢,這裡裡外外的,也沒個人幫襯著,實在是可憐。”
蕭正峰何嘗不知齊王這是有意誇大,不過這話聽在他心裡,卻是猶如挖心一般。
那個顧煙姑娘,已經是盛開在他心裡的一朵嬌豔不可言語的絕世名花,是應該傾儘一切去嗬護和照料的,他隻聽得她如今肩負著那麼重的擔子,又經曆了那樣的打擊,便覺得心疼不已。
他就在這心痛難耐之中,恍惚著回了家中,可是卻覺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終於到了夜半之分,一個主意就那麼竄入他的腦中,揮之不去,驅之不散。
最後他竟然真得穿上一身緊身勁裝,猶如著了魔一般,就那麼當了一回夜行人,飛簷走壁,直奔向小翔鳳胡同二號。
因為才下過雪的緣故,這雪還沒化儘,此時千家萬戶的屋頂上都是一片白茫茫,高高低低大大小小,連綿一片。
蕭正峰疾行於夜色之中,月光如水,照得這連綿白雪發出淡淡銀光,他踏雪無痕,身形如風,隻片刻功夫,便輕輕縱落在顧家的小院之中。
甫一跳進那小院,他便感覺到了,已經有人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且謹慎地往自己這個方向行來。
他心間一頓,陡然明白過來,定是那個來顧家拜訪時曾見過的鐵拐高了。
他當初一見此人,便知這必然不是泛泛之輩,如今自己果然就被這拐子高盯上了。
蕭正峰來顧府,不過是一片癡心實在難耐,想看一眼那顧煙罷了,若是因為這個被那鐵拐高發現行蹤,就此打了起來,驚動了眾人,反而不妙。
他劍眉微蹙,正想著是否該撤離時,卻忽然感到壓力驟減,當下側耳傾聽,冥神感覺,卻覺得那拐子高竟然已經放鬆下來,就此回房去了。
竟然就這麼放過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