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江城的知軍大人譚傑如今正頭疼著呢,他唉聲歎氣地在屋中走來走去,愁得一夜沒睡,如今一早起來,穿著裡衣,捋著好不容易留下的一撮胡子,在那裡搖頭歎氣。
他是萬萬沒想到,如今來得這位蕭正峰,竟是當今左相的女婿!這麼大一個來頭,卻是讓他忐忑不安起來。
其實他來到錦江城駐守四年了,這四年裡,已經經曆了兩位守城將軍,每一個都不過是粗俗的武將軍罷了,書也沒讀過多少,凡事不懂的,於是事事都被他拿捏。也是因為這個,這四年裡他才能在錦江城如此逍遙自在,並攢下偌大的家財來。
原本想著再過一年,熬到了時候,帶著幾房小妾和兒子,還有萬貫家財,再去使些銀子打通關節,尋一處富貴繁華所在去當個悠閒小官,那才叫舒服自在,到時候再也不用受這種邊疆苦楚。
如今來了這麼一個蕭正峰,看上去識文斷字又能打仗,有個貌美如花據說才比天下的夫人,還有個那麼厲害的老丈人,實在是讓人忌憚。
要知道他譚傑的任命狀,以後還是要那位高高在上的左相大人簽批的。
得罪了這個人,怕是沒什麼好果子吃!更何況如今街頭械鬥和軍中動亂都攪合在一起,不知道這蕭正峰會如何處置!
譚傑愁眉苦臉地想著這一切,隻覺得自己命苦,好好的怎麼來了這麼一個閻羅臉!
一旁的譚夫人見此,不免譏笑丈夫一番:
“依我巧啊,你竟是個膽小的,管他什麼左相大人的千金,還是什麼岐山孟家的女兒,都是天高皇帝遠,在這錦江城的一畝三分地裡,你就是老大。那個蕭正峰,我看他年歲也不大,也就二十出個頭吧,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不過是靠著個裙帶關係巴上了一個當大官的,這才被派過來了!”
這位譚大人自小貧困,譚夫人是和他少年夫妻一路走過來的,沒什麼見識更不識字,她憑著在村裡所見到的經驗,以及這些年跟著丈夫在外麵稱王稱霸得出的自信,開始這麼勸慰起丈夫來了。
誰知道譚大人聽了這話,不但心情沒好,反而越發著惱了,指著自己的夫人痛罵道:
“你個沒見識的蠢婦,往日裡在那群管事女人們麵前耀武揚威地顯擺,也就罷了,那些人本就是下等之人,他們並不敢得罪我的!可是你要知道,這顧齊修的女兒那是什麼來曆,據說她尋常出入認識的都是太子皇子之流,便是和皇後貴妃也都是說得上話的,這樣的一個人,你卻在家宴上給她沒臉,實在是毀我大事!我這半世辛苦修來的基業,難道就要因為你這個蠢婦毀於一旦!”
這個譚夫人本就是個潑辣的,要不然也不至於夫君發達後娶了幾房小妾都被她穩穩拿在手中,此時她聽得夫君這麼痛罵自己,頓時惱了:
“當時請了他們來時,你也沒說什麼啊!你隻說是這裡新來的一個武將而已,也沒提醒我啊!你早不打聽清楚了,如今卻來怪我!你個沒心肝的,自己是個男人沒什麼本事,倒是怨氣老娘來了!”
譚大人原本就心煩,聽著這女人在那裡鬼哭狼嚎,越發憋悶,不由大吼一聲:“都給我滾!”
說著這個,還氣得一腳把麵前的桌子踢了個翻。
譚夫人這下子也不哭了,她也是有眼色的,見夫君這麼生氣,趕緊往後退著,就這麼溜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回頭她讓兒子忙自己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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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蕭正峰闊步來到這位譚大人的府邸時,聽說的是譚大人正氣著。
他輕笑:“既如此,勞煩轉告譚大人,蕭某改日再來拜訪。”
誰知道譚傑已經聽說了蕭正峰過來的消息,連忙整理了衣冠鞋帽,急匆匆地跑出來迎接,一見了蕭正峰,熱絡得跟見了親爹一般,上前拉著手道:
“蕭將軍,既已來了,一定要屋子裡坐坐,剛才我還在那裡罵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呢,說你個沒眼色的,一看蕭將軍便有拔地倚天之能,更有氣吞山河之勢,這麼就不能認出來呢,以至於生了那樣的齷齪,以後倒是要讓人笑話!這知道的隻說蕭將軍素日軍務纏身不得空閒,不知道的還當是蕭將軍生了卑職的氣,才不願意過府一敘呢!”
蕭正峰聽著這個,不免沉聲笑道:“哪裡哪裡,譚大人說笑了。你我既為同僚,譚大人又是先於我來到此處四年之久,其實是前輩,凡事兒我都要請教下譚大人,靠著譚大人指點呢。”
這話一說,這位譚大人頓時眼前一亮,聽著這話倒是有些意思啊,當下樂滋滋地請了蕭正峰進了花廳:
“哈哈蕭將軍真愛說笑,快快進來說話,我這裡有上等的碧螺春,雖上不得台麵,可在這邊疆冷僻之地,也算是難得的,蕭將軍一定要嘗嘗啊!”
蕭正峰笑道:“蕭某粗魯之人,並不懂得品茶,不過譚大人抬愛,卻之不恭。”
一時兩個人已經走入了花廳中,蕭正峰不著痕跡掃過花廳,卻見前幾日見的扇紅木紫銅浮雕屏風,糯底陽綠白玉金佛擺件,以及角落裡的寶光珍珠珊瑚樹,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眸子微動,又看向譚大人的手上,果然那上麵原本金光燦燦的金串子也已經摘了下來。
此時一個眉目清秀的小丫鬟捧了茶上來,兩個人坐在那裡對飲著,譚大人虛白的臉上浮著笑,瞅著蕭正峰道:
“蕭大人,今日軍中可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