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闊彆四年, 趙維楨終於見到了自己那便宜老公第二麵。
呂不韋與嬴子楚並肩而立,後者見趙姬牽著小嬴政走下馬車,雖然到底是繃住了穩重模樣, 但儼然是眉眼之間遮不住喜悅,腳下的步伐走得飛快。
一家團聚,也算是圓了趙姬的心願。
嬴子楚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妻兒的思念,一手牽著趙姬, 還不忘俯身對嬴政細細問候, 完全是一副好丈夫、好父親的模樣。
不管他出逃邯鄲時拋妻棄子多麼乾脆,如今也算是給足了趙姬麵子。
至於呂不韋——
趙維楨扶著父親趙梁走下馬車, 呂不韋見狀,趕忙拎著衣袂上前攙扶。
“夫人、丈人。”呂不韋熱切道:“旅途勞頓,太辛苦了。家中已經備好了被褥、熱水與飯菜,回去先行洗沐休息。來人, 先扶丈人上車。”
幾名仆從立刻跟著上前。
趙維楨看向呂不韋身後停留的馬車,又是比蒙恬準備的看著舒適不少。
她寬慰父親幾句, 送他暫時離開, 然後視線又挪回呂不韋身上。
從穿越到踹呂不韋上車,趙維楨和呂不韋不過是說過幾句話的關係。縱然加上原身對他的記憶,也就是不足一天的相處時間。
這導致趙維楨過去對呂不韋的印象隻停留在“看著特彆年輕的商人”層麵上。
以及, 他長得好白。
如今再見, 麵前的便宜夫君, 倒是和她的淺顯印象差不多。
呂不韋依舊是二十多歲的模樣, 皮膚白皙五官端正,也算得上容貌清俊、氣度翩翩。他背靠奢華馬車足以彰顯其家財萬貫, 本人卻是身著素白深衣與質樸衣冠, 渾身上下唯獨腰間佩玉還值那麼幾分銀錢。
單看外表, 足以稱一句君子如玉珩,披羽衣而昱耀。
誰能想到他竟然是一個商人?
趙維楨打量,呂不韋就任她打量。
直至趙維楨收回目光。
她側頭看向呂不韋身後,與魏興有八、九分相似的青年。
“你是魏盛?”她問。
“啊?哦……是,是我,夫人。”
魏盛接連行禮應答。
趙維楨揮了揮手,魏興立刻轉身掉頭,然後立刻把行李中雜七雜八的帛書拿了過來。
出逃時情況危急,帶不走太多的錢財,趙維楨隻好把能記錄下來的方子、手冊等等,悉數抄寫在帛書上帶走。
“這些是之前在邯鄲經營酒肆、商鋪之時用到的東西。”趙維楨說:“多數是食譜、酒方,以及養殖技術,工匠圖紙等等。我聽說之前在呂不韋手下,魏盛你為兄長,主管外事;魏興為你胞弟,主管府邸內事。這些東西,你們兄弟二人合計合計,看看哪些能用在家裡,哪些也能用在經營上。”
魏盛:“……”
趙維楨:“若是有不懂的,就問魏興,找不到魏興就直接來問我。聽到了沒有?”
魏盛:“聽、聽到了!”
開口就是一長串吩咐,聽得魏盛一愣一愣的——夫人也不認生嗎!
他趕忙接過魏興懷裡的一大堆帛書,認認真真疊好收了起來。
不錯,手腳還挺麻利的。
趙維楨在心中滿意點頭:不得不說呂不韋身邊的人確實好使。魏興就不說了,辦事相當利落,如今看他哥魏盛,人都沒反應過來呢,先把東西接過來了,應該也是個機敏的人。
這麼想著,趙維楨又看向呂不韋。
“秦律有令,非特殊之事,禁止飲酒。”她說:“是不是也不允許民間開設食肆、酒肆?”
呂不韋揚起笑容。
這天底下,就沒有呂不韋討好不了的人。他本準備了滿腹好話,可見到趙維楨,竟然半個字兒也沒說,對方就直奔正題了。
直奔正題好。
趙維楨的不客氣,不僅沒讓呂不韋感到冒犯,反而因為她開口就是實事而高看幾分。
看來夫人信如其人,是個絕對不囉嗦的性子。
“夫人好生敏銳。”呂不韋恭維道:“是,也不是。雖則黔首不得隨意飲酒,但鹹陽為國都,往來的六國官員、貴族以及商人,還是需要的。咱家的酒肆、商鋪,依舊開在驛館附近,若是夫人願意,不韋就全權交給夫人管理。”
趙維楨沒說話。
呂不韋見她不言語,又仿佛突然想起什麼般補充:“除卻鹹陽之外,在各國之間來往的商隊、商業探子,也照舊供夫人差使,可不用過我的手。”
這是趙維楨在邯鄲時就固定下來的事情,如今提及,也不過是拿來討好一下趙維楨。
比起這個,趙維楨更在意的是……
“你在趙國的那爛攤子。”趙維楨問:“打算怎麼辦?”
呂不韋聞言莞爾:“爛攤子?這詞用的倒是合適。”
趙維楨汗顏:這詞兒好像是快到建國時才出現的,如此說出來略顯不雅,幸好呂不韋也不介意。
“夫人放心,不韋早已派人處理。”呂不韋回道:“留在邯鄲的掌櫃、夥計以及其他下人,本是邯鄲的,就發派銀兩,安置去處。從魏國調去的,若是想留在邯鄲,就請他們繼續經營,想回家的,就送回魏國。若是夫人在邯鄲有用的慣的人,接來鹹陽,也是小事一樁。”
這還差不多。
之前情況危急,不得不全都拋下,如今回想起來,趙維楨隻覺得心疼得直抽抽。
那可都是錢啊!